书似乎不知道怎么掂量说话的尺度，他顿了顿，问：“许芮小姐对祝氏了解多吗？”
许芮怔了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说来惭愧，她了解得并不多，虽然这是外公一手创办的商业集团，但是距离她似乎很遥远。也更没有想过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则是外公外婆分居的关系，让许芮对外公有种距离感。
二则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不指望从外公那里分一杯羹。祝家那么多人，不需要她去操心祝氏，也轮不到她操心。
虽然这个问题答不上来，但是许芮脑子灵活，她很快联想到了其他方面。
比如外公患有绝症，还在做家族信托，这显然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不仅影响他，还影响整个祝氏，自然也包括那些个参股的祝家人。
那些人可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在外公创业初期给过支持的人，不论是从金钱还是官方渠道方面，祝家在B市都根深蒂固，有很强的人脉关系。
所以，外公是在处理后事？
难道这几天检查下来，还没让外公知道他肺部已经康复了吗？
许芮担心他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作出什么错误决策，心急道：“不管是什么事情，等养好身体再说也不迟！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那些人就这么着急吗？”
周秘书笑了笑，“有些事现在不处理好，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许芮听出话里有别的意思，“什么事？”
周秘书出言安抚她，“这些事不是许芮小姐要担心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许芮一点也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只是个还没满16岁的小孩，不可能透露给她太多关键信息。虽然说起来是家事，但是这个家太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么一想，许芮又觉得上辈子外公应该没有出事，不然他这样的大人物过世肯定会被媒体追踪报道。或许后来只是病重了，所以媒体上的关于外公的消息才减少了。
胡思乱想中，许芮吃了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晚年夜饭。
就是上辈子经济拮据时，她守着奶奶的病床过年，那顿饭也比今晚来得有滋味。
就在许芮以为要在医院守岁时，外公总算让司机把她接回家了。
许芮装了满肚子疑问和愤懑，本来想一见面就冲外公倒出来，但是进去后，客厅空无一人。她上楼四处找了一通，最终发现外公在书房。
开着一盏落地灯，他在沙发上翻看着旧相册，很是入神。
许芮刚喊了一声“外公”，祝弘森便抬起头，他的目光特别茫然，不仅没有平日的犀利，反而让人心都被揪住。
“外公……”
“其实那天晚上，我以为我醒不过来了。”
这一句话，让许芮一下子忘了要问什么了。
她竟在外公的身上看到了落寞和无比疲倦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
许芮坐到了他的身边，看了一眼相册，发现是外公和外婆的旧照。
照片中，两人衣着简朴，却十分般配，男的高大英挺，女的容貌姣好。虽然没有太多亲密动作，但是他们唇边的笑容却是一致的，甜蜜而美好。
“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过年，结果文.革爆发了，日子很艰难。那时我大学毕业后不久，被分配到凉山少数民族的自治区实习，其实就是被劳动再教育……你外婆也跟着我在那儿吃了七八年的苦。”
“那时我就想，如果是从前，我即使不能给她少奶奶的生活，至少也不用她在大雪天劳动而冻破手指流血，在学校里揪出来去游.行，被批.斗，受侮辱。”
“我对自己说，等这一切过去了，我要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生活。”
祝弘森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少见的主动说起了往事，许芮听得入神，却也更心疼。
那些祝家人到底怎么外公了？
在许芮心里，外公是打不倒的硬汉，是斗不翻的大反派，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在大年夜追忆往事的老人。
是的，老人，她从没认为外公是老人。
他那么厉害，那么凶恶，怎么会老呢？
祝弘森一页页的翻看旧相册，似是和外孙女诉说，又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指着其中一幅照片，缓缓说：“文.革结束后，我决定闯一闯，持单程证到香港，投靠了堂弟，这是他在浅水湾保华大厦的家。”
许芮看了过去，虽然现在看来很寻常的富人家宅，但是在那个年代就不一般了。这就是祝家枝繁叶茂，不少亲族建国后分散在B市、香港、海外的好处，他们大多有一定事业基础。
“那时，我们夫妻分离，但是你外婆常常写信给我，她文采真好。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好，不知道比那些三流诗人好多少倍。”
祝弘森唇边浮现了一个笑容，“我后来想把信件整理出成书，可是你外婆不答应，说回忆的珍贵之处是在爱人的脑海里，不是在他人的目光里。”
在许芮看到外公眼神的这一刻，她终于认识到从前将他和外婆看成怨偶的想法，太过武断。
她忍不住问：“那你们后来为什么要分居？”
真的是像其他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