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分解了。平均半径为六千三百余千米的星球碎裂消失，仿佛纸张被看不见的手撕碎点燃。而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笑容宽大得露到了牙龈的布鲁斯·韦恩告诉他，一切皆是宇宙的残酷把戏，他的世界命定堕入虚空。
“父亲，方案五十-高能激光失败。”杀戮机器在脑内0与1的海洋中与阿尔弗雷德协议对话，“鉴于来者为氪星人卡尔·艾尔的同位体，准备执行备用计划第四十三号，氪石。”
“你是对的，老爷。”
克拉克收回热视线。杀戮机器似乎来自一个他的养父已死的平行世界，熟悉他的行动方式，且在诱导他发出攻击。他应该仔细思考一下对敌策略，但不用多深厚的科学知识都能知道，对付纳米机械这种能吞噬物质、无限增殖的东西，越拖下去，对方的优势越大。
林登帮助他很多，难得他能帮对方一点小忙。
……呃，希望楼别毁得太厉害，至少让他能来得及修好。
克拉克扫视楼层，见更多的纳米机械潮水般奔流，更多的管家浮现。它们以同苍老外表与得体礼服相悖的速度自四面八方疾行。有的直接从天花板跃下或是干脆倒立吸附，持着枪支或是冷兵器向他冲锋。克拉克横过手肘，挡下一记砍刀。机械管家的刀将他伪装的薄铁片制臂铠砍开，在他的皮肤前折戟。克拉克反手抓住它捏碎。
他飘得更高，在脑袋将撞上天花板前急停，向杀戮机器的位置俯冲。视野中十几个将成人形的机械管家面孔飞速溃散，机械的洪流汇成灰与白的暴雨，盾牌般防御在杀戮机器身前。克拉克刻意以点射的形式贴着天花板放出热视线，高温高能的光束被大量悬浮的纳米单元散射，至杀戮机器时已被扩散至半米大小。细小的、尘灰般的机械簌簌洒下，浓郁的金属与塑料燃烧的味道弥漫开，空气中手指与西服的轮廓浮现抓向他。
克拉克面无表情，猛地吐出寒气。
半秒不到，灰白的雨流冻结了。纳米机械的坚冰封在他吐息的位置，克拉克一拳挥出，冰墙崩解飞溅，未能将他的力量迟滞半分。他看见杀戮机器轻点地面，如果那无数机械单元的背后残余有人类的脸孔，此刻当凝固在惊愕的区间。
冻结的机械冰屑纷飞，克拉克一拳击在杀戮机器胸腔的核心。某种力场乃至机械外壳崩溃的响动中冲击波轰然散开，大理石地面犁出深痕，杀戮机器浑身巨震。
而后，杀戮机器低头。
“乏味。”他说，“一打的你使用过同样的招数，一打的你死得灰都不剩了。”
杀戮机器受到攻击的区域流沙般陷下，克拉克发现他透视到的芯片也跟着移开。莹绿辉光与剧烈的眩晕袭中了他，杀戮机器一拳回砸他的头，他堪堪一避，却未能闪开腹部的一击。纳米机械在他的眼前拼合，杀戮机器的旧手沙土般零落，化入其身周机械的汪洋。一只新的、也可能是真正的那只右手卡住他的脖子，背后有巨力锤击他的膝弯，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这里怎么出去。”杀戮机器问，“我计算了多种路线，但永远卡在这个地方。”
他说着问题，声音却没含有多少疑惑的成分。他的手臂化为金属的骨骼，克拉克被它提起来抵在紧急出口指示灯下的平面上，灯牌的红光照映着他打卷的头发与额头，莹绿的石头被骨骼的分岔顶出并扼着他的咽喉。
“你会继续卡下去，机器体。”克拉克瞪着杀戮机器，努力使得在那令他眩晕的莹绿光芒下的嗓音稳定，“能源是你的弱点……你的能力有限度！”
“可惜这个限度仍足以杀死你，非常、非常缓慢地。”杀戮机器哂笑，“我很乐意让你神秘的朋友听到你的声音。”
“钢铁之躯，”他说道，击出一个凌厉的上勾拳，克拉克尝到了齿间腥甜。“多么荣幸。”
数支尖锐的金属臂自杀戮机器背后凝成、升起，像是在超市挑选部位合适的牛肉。克拉克一手徒劳地抓着扼住他脖颈的那支，另一手握上古拉姆的鞘。金属的枪.尖捅向他的肩骨欲将他串起，克拉克握鞘砍上那截枪。
说时迟那时快，剑鞘击在金属枪的中截，使得那截蛇骨般的武器势头一滞，克拉克瞄向握着绿石头的金属枝节，陡然发出热视线。若说先前他的热视线是无坚不摧的剑刃，现在则是生锈的铁棍。但这一下便够了，莹绿的碎石动弹，杀戮机器一愕。
他诸多的传感器与镜头锁定了那截剑鞘。管家们的影像扑来，克拉克强忍着晕眩掰开禁锢，力量的暖流断断续续于四肢苏醒。后退无路，他便选择往侧面摔去。无数匆忙凝就的指爪抓向他，克拉克一个翻滚瞬间飘起身，吐息。
冰霜眨眼间弥漫，向他刺来的武器冻结成固体。杀戮机器手臂成刀，刀在急速的挥动中成为虚影，而克拉克抓住了刀锋。固体在他的手里化为黏稠如沥青的东西，被他眼中的光流熔毁。
杀戮机器控制的纳米机械流蔓过了那块诡异的绿石头，蚁群搬运食物般掩住了它。利爪与管家的黑影趋近，克拉克漠然俯视它们。
它们什么都不算。
然后他骤而听到了熟悉而清晰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猩红的紧急出口指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