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梦?”
殷明鸾点头。
殷衢慢悠悠说道:“如此,我便封陆桓为监察御史,去往东昌府,如何?”
殷明鸾松了一口气,眼睛中似乎都有了光。
就是这样,陆桓做监察御史,事情重回正轨。
然而她的目光触及到了殷衢的眼睛,她才发现,殷衢那一句话应当是诓骗她的“玩笑话”。
殷衢沉下了脸:“长乐,你未免也太过儿戏。”
殷明鸾眨了眨眼。
殷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她,道:“因为陆桓被免官归乡,你就煞费苦心,假借黄河一事,想要他重回上京?”
殷明鸾摇了摇头。
殷衢像是略微有些疲倦地说道:“你下去吧。”
殷明鸾上前一步,小声喊道:“皇兄……”
殷衢已经转过身来,殷明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声音像是带着寒霜:“你是朕的……妹妹,为了陆桓,将朕的江山社稷视为儿戏。”
殷明鸾还打算说什么,可殷衢扬声喊了张福山。
张福山脚步轻微地走进来,看了看房中的两人,小心对殷明鸾说道:“公主,请吧,陛下稍后要见大臣。”
殷明鸾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醴泉宫,她走到半道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她好不狼狈。
回宫后,玉秋为她煮上参汤,问了她在乾清宫和殷衢说了些什么。
玉秋听后,以手掩口,遮不住震惊:“公主,你这些胡话在醴泉宫里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能到陛下跟前说呢?哪有君王不忌讳干政一事呢?更可况,你这是毫无道理,只是为了陆公子的事。”
殷明鸾皱着眉:“我怎么就为了陆公子了,你怎么也跟着皇兄的想法走呢?”
玉秋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殷明鸾喝了一口参汤,问玉秋道:“皇兄会不会就此厌弃了我?”
她这时才感到有些后怕。
玉秋小声道:“方才,张公公悄悄地来过了,问公主你半路上可淋着雨了没,还嘱咐着我和檀冬煮好姜汤。”
玉秋一面给殷明鸾收拾床铺褥子,一边说:“张公公来问,又叮嘱我们不可告诉公主知道,您说,张福山是精细的人,他更是圣上的人,若说是他自己的意思,那告诉公主又何妨,还能卖个好,这只能是圣上放心不下公主,又放不下脸来关心公主。”
殷明鸾皱了皱鼻子:“皇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玉秋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认同。
雨下了好久,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却开始打起了雷。
殷明鸾在梦中惊醒,只见窗外雷电火光,粗得犹如龙身一般,噼里啪啦燎亮半片夜空。
惊雷声滚滚,大地都似乎快要被震裂开。
殷明鸾心脏砰砰直跳,喊道:“玉秋!檀冬!”
玉秋和檀冬并不在殿内,她们两人在披着外衣在院子中指挥小太监。
“快,这边的早桂树就要开了,公主盼了许久,可不能就这样被雨打了去。”
两人淋了一会雨,开始彼此拌起嘴来:“早些时候你却不吩咐下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大家都慌了神,哪顾得住这些。”
“……反正你有理。”
殷衢这个时候也没有睡,他身着一件素白薄绸里衣,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电闪雷鸣。
风雨被吹了进来,他不为所动。
张福山小跑着走了进来,伸手要去关窗,殷衢止住了他。
张福山看着雨水飘进屋里,打湿了殷衢的衣裳,说道:“陛下,你千万珍重贵体,别惹上了风寒。”
殷衢抬手再次制止了他,沉吟道:“这些天,雨下得太多了……”
张福山低头,不敢对这个话题有什么表示。
殷衢也没有等待张福山的接茬,只是说道:“山东一带,是许氏盘桓的地方,东昌府……”
他慢慢捏紧了手指,白玉扳指沾了雨水,摸着格外冰凉。
山东官场卖官售爵,乌黑一片,殷衢自然是知道的,殷明鸾的话,虽然是凭空臆想的,却歪打正着,样样契合上了。
若说今年黄河泛滥,河堤崩溃,是有几分可能的。
张福山低着头,觉得指尖冰凉。
他只是个服侍人的奴婢,不应当卷入朝堂纷争的……
可是……
他服侍的是社稷之主,他也要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张福山出声道:“陛下,奴婢深夜收到了陆公子的来信。”
“呵。”殷衢仅仅弯了弯嘴角。
张福山道:“陛下,奴婢不敢擅作主张,这次,您应当看看。”
殷衢略带疑惑地接过张福山手中的信,打开一看,面色一沉。
他声音中有寒光生:“……许氏!”
陆桓的信中,写到了他走遍东昌府黄河河道,却在暗访中发现了当地许氏族人暗中勾结官商,偷工减料,克扣劳工,造成大量劳工逃亡,目前汛期还未来临,就已经有河道崩溃的迹象。
突然,天边一道雷光,惊雷声响起,殷衢没有什么反应,但边上站着的张福山没有防备,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