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一席话,对安平公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周帝一眼,整个人都傻住了,“父皇,父皇……方才,说什么?”
她定定的望着周帝,不相信那样的话会从周帝的嘴里说出来。
那可是西疆啊,干旱饥荒争斗不休的地方,她的父皇,她最敬重的男人,竟然他把她嫁给蛮横无理的狼族胡王。
不、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
“安平,”周帝似乎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难过,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年纪已经不小了——”
“不!父皇!”安平公主的眼泪当即夺眶而出,她跪但在地,哀求着看向周帝,“我不要嫁去西疆,不要嫁给胡王,求父皇收回成命。”
这公然抗旨的一幕,让其余人心惊,周帝决定好的事,岂容旁人置喙?这安平公主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莫非是呆傻了不成?
“安平,”周帝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朕没有在问你的意见。”
“…………”
“能嫁给胡王为妃是你的福气,”周帝不紧不慢的说:“到时候,你不止是狼族最尊贵的女子,还是我大周的巾帼女英雄,你虽为大周的安稳做出了牺牲,但却能名垂青史,这不好吗?”
这不好吗?
这一点也不好。
安平公主绝望的看着周帝,心里不断的否认着他,她不想做什么女英雄,也不想远离大周,更不想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
她惧怕至极,“这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周帝面色冷漠的盯住她,语气终于冷了下来,“你身来为皇族,享尽公主荣华,性子张扬,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闯下多少祸事,这难道就是公平了吗?”
“……”
“你的公平只于你一人,”周帝毫不犹豫的给她致命一击:“朕的公平却是为天下苍生。”
“你既享受了皇族带给你的荣耀,便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天下没有嗟来之食,这个道理你早就懂得。”
安平公主终于颓然下去,是了,她懂,正因为懂,她才觉得害怕。
她的父皇,天下之君,只用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该有多轻?
这就是皇族,这就是帝王。
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权势,只有天下,从未有过亲情和儿女,他容不得,也容不下。
多可悲啊。
她苦笑一声,再也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心里只剩慌乱和惧怕。
“安平,你已经长大了。”周帝看着她绝望的脸,轻叹一声,“便不要再闹小性子了。”
周帝说完这话,转头去看蒋公公,“下月初一,安平公主要入西疆为妃,将事情吩咐下去吧。”
他一锤定音,彻底定下了这件事,回过头来,没再看安平一眼。
安平公主瘫软在地,灭顶之灾的感觉,席卷了她的神经。
她终究还是成了周帝座下的牺牲品。
就像当初,她以为自己会是他心中最得宠的公主一样,来的猝不及防。
她曾经还幻想过,有朝一日,周帝会一纸赐婚把她嫁给楚霄,可每当她要将请求说出口时,都被他静静地挡了回去。
她聪明睿智的父皇岂会不知她爱慕的是谁?但他从未对她有一丝的心软。
楚霄已经是他的忠臣,他要的是更大的利益。
而她,这个愚蠢的公主,终于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惨烈代价。
嫁给胡王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永远也回不到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等待着她的,不是客死他乡,就是生不如死。
惨败于大周的狼族,又怎么善待她这个和亲公主?
“下去吧。”周帝伸手挥退了宰相府三人还有安平公主,“朕同楚将军还有些话要说。”
“是。”宋相被宋辞搀扶着站起来,瞥了殷月一眼,便出去了,殷月犹豫了一下,搀扶着安平公主跟了过去。
她和安平公主都是同病相怜,一想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竟然落得和亲的下场,殷月心里唏嘘不已。
安平公主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比自己的还难过?
这样一想,殷月心里稍稍平静下来。
她把安平公主交给宫女后,急忙跟上前方的宋辞,三人出了宫门,宋辞回过身来。
“你走吧,”他望着狼狈不堪的殷月,语气淡淡的说:“你的东西我会让夏兰带过来,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他从袖口取出准备好的和离书,十分平静的递给她,“以后,你我都自由了。”
殷月呆呆的望着他,脸色惨白而愁苦,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害得他丢了太子伴读一职,更让他在周帝面前招了厌,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罪大恶极。
可她心里隐隐还有个角落是抱着期望的,“能……不和离吗?”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可以不做你的正妻,当、当你的妾室也行,你不要赶我走……”
“抱歉。”宋辞的眼睛一下就冷了下来,“我对你已无往日情分,府中不敢多留你,你还是去尼姑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