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弦音低头,“草民琴艺平平,不足挂齿,既然陛下要听,草民便献丑了。”
皇帝见他识趣,脸色也不错,抱着怀里的美人开始听起了祝弦音的琴声。
这是一首靡靡之音,祝弦音的琴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如有神助,他人一听,仿佛真能从这曲子里听出那神魂都飘渺激荡的感觉。
这是祝弦音领悟的新能力,以琴声给予他人想要东西。
喜欢享乐便给他享乐,喜欢奋起便让他梦中奋起,喜欢阴沉便送他阴沉。
用琴声享受,以琴声麻痹自己,带来的感觉比五石散这等东西还要好,还不用担心上瘾。
祝弦音见过许多人,看人一眼便知道对方是正是邪,聊上几句便知道他的目的,多见几日,他能连对方如何说话,是什么做事风格,有什么仇人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说的话总是那么合人心意,能直入对方心里最深的东西。
可若仅仅如此,那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供人服务的乐师。
之所以能如此受人尊敬推崇,还是因为他的神秘。
他背后有靠山,对方能光天化日取人性命,最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但凡招惹了他的,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也因此,祝弦音被人喜爱又防备。
可平日里,他又是一副温和谦逊,彬彬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能在背后做出那样残忍之事的人,表面极具欺骗性。
*
“你打算从谁开始第一个动手?”屋中琴声袅袅,却不影响两人的交流说话。
“萧家。”卢子铮放下酒杯,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萧家老家主快撑不住了,是个不错的选择。”
少年初长成,不知何时,他学起了郁止的波澜不惊,也学会了他的不动声色。
“你与他还是不一样。”卢子铮看着祝弦音道。
若是换成那人,即便是心中赞同他的决定,嘴上也会贬低几句。
“我为何要与他一样?”
祝弦音停下琴声,“我是我,他是他。”
祝弦音永远代替不了郁止。
“是吗,我以为你在学他,才好心提醒。”卢子铮笑道,“外人对你口中那位神秘的师父有诸多猜测,若是被他们发现是个已死之人,这乐子可有点大。”
祝弦音却不放在心上。
“无所谓。”
他巴不得让人知道他师父是谁。
“我只是答应他继续他未完成的事,却没答应一定做到。”
似乎先生也从未让他答应。
卢子铮对任性的人毫无办法,只好拱手告饶,“是我的错,我不该提起他。”
心中却道也不知那家伙哪儿寻来的徒弟,不仅聪明学了他,连固执和任性也与郁止如出一辙。
“今日便不打扰了。”他转身离开了云月居。
这是祝弦音自己的住处,只接待友人,想要进来,想要见他,听他的琴,便得成为他的“友人”。
唯一的例外还是上次的入宫,不过进一次宫,能给那废物皇帝下点东西,也算值得。
不久后,萧家遭到狙击,小辈们一个接一个出事,还都是可大可小的那种,萧家应接不暇,萧家老家主也一个气没上来,人没了,萧家没了一座靠山,更式微,不得不破财消灾。
皇帝原本对自己母家还有一二维护,可在泼天财富面前,血缘亲情不值一提。
若非面子不好看,说不定他还会对萧家落下屠刀。
可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皇帝得了利益,心情不错,召来美人作乐,却在大庭广众下睡了过去。
之后嗜睡情况越来越严重,都知有猫腻,却怎么也查不出。
最终,皇帝在暴怒和恐慌中一睡不起。
出于各方原因,众人推了一位五岁皇子登基。
新帝年幼,由宗室与大臣抚养,不知何时,一名乐师出现在幼帝身侧,伴君授艺。
众人也只当幼帝是贪玩,并未放在心上,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巴不得皇帝贪玩,也好过雄起后要来抢他们到手的利益。
“先生,这个世上没有好人,没有好官吗?”
在祝弦音再次给小皇帝分析大臣们的言行和用意后,听见小皇帝这么一句感慨。
祝弦音罕见一愣,随即答道:“当然有。”
“这世上有好有坏,也并不是非黑即白。”
“今早那位苏大人,他喜好美色,曾因贪图一女子美貌,害对方家破人亡,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坏人!”小皇帝毫不犹豫答道。
祝弦音却又道:“可他再政事上颇有建树,曾编撰书籍,让天下学子受益,你说他此举是好是坏?”
小皇帝皱着小眉头努力思考,最终无果。
祝弦音语气温和,“无所谓好坏,你是皇帝,臣子亦是棋子,下棋者,只需看哪颗棋子有用,要如何用,你学会后,奸臣也能为你所用。”
小皇帝若有所思。
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模样,祝弦音不禁想起了郁止,自己从前在对方面前是否也是如此模样?
那应当……还挺乖巧?
在无数条路中,祝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