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纯曦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迷迷糊糊就爬了起来,披上外衣就推门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把孩子放下!”爹爹杨铁有点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干什么?当然是把小丫丢去乱葬岗了,留在家里晦不晦气?”娘亲牧春花中气十足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
“到底是咱的亲骨肉,好歹给她埋个坑……”
“埋你个头!”牧春花蛮横道“家里的沙地不是花钱买的是大风刮来的?”
杨铁本就不是擅长言语之人,被她这么一怼,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纯曦这会却是愣了,走出去问道“爹、娘,小丫没了?”
听到闺女的声音,杨铁和牧春花都是一愣。
“才寅时,你回房间继续睡。”杨铁赶她道。
牧春花却是没好气道“小丫半夜没气了,也是个不争气的!”
纯曦抿了抿唇,“那我回房间接着睡了。”
关上房门,外面隐隐又传来争吵声。纯曦心里存着事,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掌。
从手背看,这双手除了比别人纤细好看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然而摊开手掌,旁人的掌心遍布着掌纹,她的掌心上却是浅绿色的美丽纹路。
仔细看能发现,那纹路有些像是一棵树。
这就是芥子树。
这个世界名为普洲,在这里,每个女孩出生后都会在掌心种下芥子树,而等到女孩长大后,芥子树同样长成,便会形成一个随身空间。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种随身空间。
因为普洲的土地非常贫瘠,虽然有着丰富的矿藏,但几乎没有耕田,连沙地都非常罕见。若是没有女人随身空间的出产,普洲的人都得饿死。
然而,并不是所有女人种芥子树都会成功的。
事实上,失败的远远比成功得要多。
纯曦这辈子已经十四岁了,在她下面,她娘给她生了六个妹妹,却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据说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也都没活过来。
他们小团村约莫有上百户人家,男性有个一两千,女性却只有两三百个。
实在睡不着,纯曦硬躺到卯时就起来了。
“妮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在灶间做早饭的是杨福安,看到妹妹这么早起来,不由便奇怪了。
“三哥早。”纯曦往四周看了看,“爹娘呢?”
“去埋小丫了。”杨福安淡淡道。
纯曦瞪大眼睛,“娘答应在沙地给小丫挖个坑?”不是她说,她这辈子的娘,真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怎么可能?”杨福安打了个哈欠道“娘只答应把小丫烧成灰撒沙地里,还能肥肥土。”
纯曦顿时傻了,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她娘能做出来了,不对……
“那沙地种的花生还吃吗?”她皱眉道。
“当然吃。”见妹妹的脸都揪成一团了,杨福安道“放心,咱爹先把花生收了,还说以后沙地那边就种两棵梨树。”
顿了顿又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娘可能不会同意。”
听他这样一说,纯曦觉得这事十有**不成。想到以后家里吃的花生是从有小丫骨灰的沙地中长出来的,她就觉得牙疼。
但没办法,自家娘就是这么百无禁忌。
“三哥你今天还要去后山打猎吗?”纯曦坐到灶台前帮着添柴,开口问道。
“去,不去娘又有唠叨。”杨福安将一把子菜干丢进粥里,口中道。
纯曦皱眉,“你别理她,累的话就悄悄歇一天,你照常出门,往村上随便谁家待一天,她也不知道。咱娘在村里的人缘,没人会告密的。”
普洲的地理环境特殊,基本没有耕地不说,除了家养的,基本没有温驯的动物,都是一些猛兽。
——这些猛兽若是食草的,那必然为祸乡里,沙地上仅有的那点出产都保不住。有时候饿疯了,食草猛兽还会闯进老百姓家里抢吃的。若是食肉类猛兽,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们会盯上家畜,甚至是人。
因此,在普洲猎户的收入虽然不低,也受人尊敬,但风险很高。
好死不死,自家三哥十几岁的时候就自作主张跑去一个老猎户那拜师,如今已经出师好几年了。虽然因着他力气大体能好,三不五时就能拖一头猎物回来,但纯曦却总是忍不住担心。
尤其自家娘见利眼开,见不得三哥空着,白天看到他在家就要催他去打猎。
她都担心他会因为过于疲劳在山里被猛兽给吃了。
杨福安笑了,“放心,我有分寸。”
自家三哥的确是有分寸的人,纯曦便也没有多唠叨。
等锅里的粥好了,刚好杨铁和牧春花从外面回来,杨福生也从隔壁的铁匠铺过来了,杨福平向来是个鼻子尖的,吃饭的事从来漏不了他。福乐、福喜和福庆岁数小,觉多,要过上半个时辰才会醒。
“五哥呢?”纯曦问道。
牧春花翻了个白眼道“福泰天还没亮就跑去镇上了,说是要去找福康。”
杨家老四杨福康小时候上了两年学,八岁就被杨铁送到镇上做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