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虚仙尊自然没将沈黛的承诺放在眼里,沈黛是他的弟子,她有几斤几两,没有谁比当师父的更清楚了。
让她自己狠狠地摔一跤,知道了天高地厚,到时再惩戒她也不晚。
“狂妄无知,反骨难驯。”
“纵使你平日刻苦修炼,却不知世间诸道,人力总有穷尽之时,想要跨越人与人的天堑,不只需要努力,还需要天赋!”
“我且看你要如何拿这个前五回来!”
衡虚仙尊袖间金光一收,剜心鞭被他收回。
但他眸光锐利依旧,淡淡扫过面前垂首半跪的大弟子。
“事情办好了,记得早些回去看你的小师妹,她今日还在念叨你。”
方才陆少婴传讯给他时并未提及宋月桃的现状,江临渊听了这话意外蹙眉:
“月桃师妹她……”
抬头刚要追问,衡虚仙尊却已拂袖离去。
“月桃师妹在章尾山秘境里不慎被凶兽扑伤,第十宗的南华真人来瞧过,说要静养一段时间。”
陆少婴解释了一番,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酸。
“师兄你去太玄都的这段时间,月桃师妹还问起你的去向,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月桃师妹吧。”
江临渊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有立刻跟上陆少婴,而是转头挡在了沈黛面前。
“要去哪里?”
被江临渊挡住去路的小姑娘个子娇小,连江临渊的肩头都不到。
她垂着头,将惨白如纸的脸色藏起来,只留给江临渊一个倔强的脑袋瓜。
“回我自己的洞府。”
江临渊皱起眉。
“你今日过分了些,再跪一会儿,我去劝师尊消气之后,你再回去。”
还要再跪。
前世她对师门已仁至义尽,沈黛着实不知自己还要什么跪的必要。
她现在经脉剧痛无比,走了两百里路,爬了九万级石阶,灵力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一张床躺上去睡觉,不想再多起争执。
因此沈黛什么也没说,绕过江临渊就要继续往前走。
但手腕却被人捉住。
“黛黛——!”
江临渊的语气严厉了些。
“我说了,跪下,否则你真要去宗门大比上拿那个前五,真要离开纯陵吗!”
衡虚仙尊走后,江临渊顾及沈黛的颜面,已示意围观的弟子们散去,周围的旁观者寥寥无几。
这在江临渊的眼里,他已经为沈黛考虑得十分周全,她实在没有再发脾气的理由。
沈黛被他攥住手腕,挣了挣没挣开。
她只好回过头,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
“大师兄,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月桃师妹,你会让她跪吗?”
这番意料之外的质问让江临渊一滞。
但旋即他反应过来,沉静应答:
“她不会撒那样的谎,也不会顶撞师尊,更不会不知轻重的说出要在宗门大比下拿下前五这样的大话!”
沈黛想了想点头:
“嗯,月桃师妹确实是很好的,在师兄眼里更是如此。”
江临渊闻言拧起眉:
“我只是就事论事。”
“难道换成月桃师妹站在这里,说自己真的拿到了烛龙麟,只是不小心弄丢了,师尊也会让她罚跪?”
沈黛歪头看他,像是觉得他天真。
“师兄,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临渊:“……”
师尊必然不会。
沈黛说了这么一连串话,缓了半响才喘匀气,心想这下他总没脸再拦着自己了吧。
然而刚要甩开他的手,却又被抓得更紧。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和师尊赌气。”江临渊语调软了几分,“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只跪一炷香,我会去劝住师尊。”
沈黛并没有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只一心一意想脱身。
但挣了半天也挣不开。
所以说,年纪小真是一件很大的问题。
江临渊仍沉声劝诫:
“黛黛,这都是为了你好。”
沈黛觉得大师兄这话真是荒唐,让她拖着这破烂身体继续跪,竟然还是为了她好?
那这样的福气,她恐怕消受不起。
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叹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开口:
“大师兄,同门一场,我本不想如此的。”
“……什么?”
突变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江临渊还没弄清她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那单薄瘦弱的小女孩便已欺身上前,明明不到江临渊肩头的个子,也不知怎的,一抬腿竟能扫过他眉前!
江临渊险险疾退数十步方才站定。
“诶呀。”
纯陵弟子被江临渊驱散,那树下的玄衣仙君却未离开,见状微讶。
“本以为是娇滴滴小姑娘,原来是难得一遇的炼体女修啊。”
一旁焦急观战的陆少婴听得差点吐血,他虽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哪怕是没见识过沈黛一拳劈碎十丈青石的场面,就凭刚才她挨了剜心鞭连眼都不眨一下那样,正常人怎么会说出“娇滴滴小姑娘”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