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向果。
所谓回自向他,即将自己所修行、所积攒的诸般功德,不作收敛,而是回向给他人。这也是法布施,以法施人。
所谓回俗向真,则是说僧侣修行的目的要达到真如境界,达到一真法界,常住不变。
而所谓的回因向果,即是以善法为因,立下证得无上菩提的远大志向。
净涪本尊微微垂落眼睑,‘这是你的修行。’
佛身笑了笑,意味甚是复杂。
他低了低头。
‘《华严经》有云,佛门修学阶梯的十回向里,第一回向名为救生离苦回向。此第一回向里,乃是要以诸僧侣救生之心,处处念及众生,明见众生苦难,以大悲为根本,广行济度。’
‘在广行济度之时,有功而不自居为功,有德而不自居为德,持大智慧而怀大悲心。’
‘如此悲智兼运,又养四无量心,成六度四摄。’
佛身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净涪本尊,‘心无量,行无量,功德无量,方可成四无量心,得成菩萨行学第一阶梯,大悲广济,大智无住。’
‘到前日,我也不过是堪堪从十行过度,勉强开始第一回向的修行。但......’
佛身的眼睛里第一次浮上困苦。
‘哪怕是开始了第一回向的修行,我也不是刚刚能够见众生,得见众生心中苦难,可除此之外,我再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能。’
净涪本尊知道佛身说的不能,到底是什么不能。
不是他不能去做,而是他不想去做。
他不愿。
再是入了佛门修行,他也还是净涪。再是秉承了净涪的一点善念,可善念也只有那么些。
秉承着这一点善念,他能在看见沈定、齐以安的诸多悲苦,愿意给他们存留了一些余地,希望他们不致再没有一点回头的可能。
但面对沈安茹和程沛,他却又......
他真的看不到程沛身上越渐厚重以至于几乎要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么?他真的就看不到沈安茹的无奈、惊惶与失措么?
他能。
他也确实看见了。
在那株夜昙花开的一个时辰里,他看得尤其清楚。
可是面对沈安茹和程沛这两人,他却果真不能帮他们存留余地,给予他们后悔的权力,只是顺着他们两个的布局,轻飘飘将更多的压力推到程沛身上,也逼着沈安茹从安逸平和的日子里走出来,去学着自己生存。
程沛身上的压力到底能积累到什么样的程度,会不会将他完全压垮,以至于将程沛他自己连同着程家、程氏一族尽数毁去......
沈安茹在那样的学习与逼迫之下,重新蜕变成长过程中,到底会经历多少苦难,她又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痛苦的磨砺,真正握有力量与手段,真正能保护自己,保护程沛,更甚至是帮着程沛分担程家、程氏一族的因果与压力......
这一个个的问题,或许暂且都没有答案,但佛身比起其他人来,却更能看见其中的凶险。
‘而促成这一切的,是我。我所拿出的那点东西,灵果不过是远山道友送来的其中一份灵粹,夜昙也不过是我随手就能凝炼的一道法术......’
‘这些东西于旁人来说珍贵,但对于我来说,得来却完全不需要花费多少心力。’
‘然而这一切造成的结果却是有许多凶险。’
佛身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样的我,这样的我......’
或许明面上不见有多少异样,但净涪本尊却知道,这会儿的佛身体内,那铂金色佛光正在起伏,恍似挣扎。
不见净涪本尊如何动作,他头顶便即冲出一道至纯至粹的紫色灵光。
不过是堪堪显出身形,那紫色灵光便即扫荡过整个识海诸天寰宇世界。
明明是那么庞大的识海,明明是还在激烈挣扎的铂金佛光,此刻都通通沐浴在这一道紫色灵光之中,也都在这道紫色灵光下渐渐缓和,直至真正平静下来。
果断利落镇压去佛身身上的变故以后,那道紫色灵光便又没入净涪本尊灵台,隐去不见。
净涪本尊睁眼看定佛身。
佛身垂着眼睑站在那里,虽然脸色状态各处都稳定下来,却仍旧很有几分低落。
说来,这还真是佛身在佛学修行上撞到的第一个瓶颈。
这个瓶颈不是源于他的学识,不是源于他的决心,也不是因为他的诸多顾虑与判断,而是源自于他的本心。
源自于本心的瓶颈,其实才是最叫人绝望的瓶颈。
因为这意味着修士脚下道路与修士本人之间的矛盾。
想要解决这样的矛盾,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两种。
要么,易道而行;要么,调整本心。
第一种解决办法,佛身有勇气,却没有办法。
是的,没有办法。
易道而行要有方向。而方向,方向就是最无定也最飘渺的啊......
除了他自己身后的道路以及前方已经被他本心否定了的那个方向以外,环绕他现下所立足的那一点,哪一个细微的角度偏转不会给他引出一条道路来呢?
而第二种解决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