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她每次睡醒都需要一段时间缓过神来,双眼放空,怔怔地盯着空间里不知名的某个点,眼里多了层薄薄的水雾。
眼前的一切显得模糊又朦胧。
岑岁揉了揉眼,视角正对着的是一大面书墙,视线拉近,桌子上放了两台电脑,以及成堆的专业书。
再往下,是她抄下来的高数作业本。
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所以她又在陆宴迟的课上睡了一觉?
岑岁苦着脸,迟疑纠结许久,最后,挪着脚步慢腾腾地往外走。
客厅里空无一人,她听到了厨房里的声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着步伐想要偷偷摸摸离开的时候,厨房里的油烟机突然停止运转。
随之而来的是陆宴迟的声音:“醒了。”
岑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泄气般地应了声:“嗯。”
陆宴迟站在她的身后,眼里敛着笑:“吃饭了。”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岑岁,她忙说:“好饿啊,陆宴迟,我先回家吃饭。”
陆宴迟像是并不想和她计较刚才的事情,轻松闲适地说:“可以。”
岑岁眉间一喜。
又听到他不急不缓地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给接上,
“现在是六点五十,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八点之前回来,好好地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陆宴迟身形慵懒地站在客厅处,笑的异常温和,补充道,“合理的解释。”
他上课时清冷严肃的状态她也看过,浑身写满了“老子超凶,莫挨老子”。
可岑岁更害怕他现在这样。
脸上挂着斯文又温和的笑。
像是笑里藏刀。
岑岁最怕这种温柔刀了,他要是朝她发脾气,她还能顺势指责他一个老师怎么这么没有耐心,是不是没见过世面没遇到过她这样的学生。
但他这样朝她笑着。
岑岁实在是害怕,讷讷道:“我突然觉得,我也没那么饿了。”
陆宴迟挑了挑眉,轻笑着:“行了,先吃饭。”
岑岁:“啊?”
他往餐桌方向抬了抬下颚。
岑岁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了几盘菜,“你做的吗?”
陆宴迟:“嗯。”
岑岁心里的不悦消了大半,“你还会做菜啊?”
“会一点。”陆宴迟说,“在国外的时候懒得出去,所以会在宿舍里做着吃,味道没有你的好,将就一下。”
岑岁尝了口,一点儿不谦虚地说:“确实没我做的好。”
“……”
“就像我数学已经倒退回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时候,而你桌子上摆着的书我连看都看不懂。”岑岁撑着下巴,感慨,“这就是术业有专攻吧。”
陆宴迟勾了勾唇。
岑岁这顿饭吃得格外的慢。
但不管吃多久,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陆宴迟洗完碗,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这画面让她有种,她是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鱼的感觉。
在陆宴迟开口之前,岑岁先声认错:“是我错了。”
陆宴迟在她的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问:“错在哪儿了?”
岑岁:“我不该在你给我讲题的时候睡觉。”
他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盯得岑岁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不该睡了又睡。”
陆宴迟悠悠地说:“知错犯错。”
岑岁窘迫着低下头。
他又说:“还屡教不改。”
“……”岑岁不太乐意,弱弱地反驳,“那你上次也没教育我。”
陆宴迟的眉眼动了动,似是无奈至极,无言到直乐,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声,顺从着点头,“是,怪我上次没有好好教育你。”他声音一顿,说,“那这次好好教育你一下。”
岑岁的表情塌了下来:“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陆宴迟低头整理着衣袖,“我是这个意思。”
岑岁仍想求饶:“陆宴迟。”
陆宴迟没抬头。
岑岁:“陆教授?”
陆宴迟很快就应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为难你。岑岁,五千字检讨确实多了点儿,你写个五百字检讨,下周日之前给我。”
岑岁:“……”
这人不止想当她老师,现在还想当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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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岁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孟家。
孟建军正收拾着一片狼藉的餐桌,见到她回来,笑着招呼她:“红豆,我给你留了点菜,就在厨房,你快去吃吧。”
岑岁满脑子都是检讨,情绪恹恹的:“我吃过了。”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房。
注意到岑岁满脸惆怅,孟微雨跟着她进了房,“姐,你在哪儿吃的饭啊?总不可能是在陆教授家吃的吧?”
岑岁把脸埋在枕头上,呜咽了声:“嗯。”
孟微雨:“你去陆教授家做饭了?”
岑岁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他给我做饭的。”
孟微雨好奇:“那你不应该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