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掉大半，到了剩下一小半，才开始磨洋工。沈轶往他盘子里瞥了一眼，好笑：被兰渡留下来的，都是沾了沙拉酱的部分。
真是一株口味清淡的兰花。
工作人员有其他事做，这会儿已经走了。临走告诉沈、兰二人，后面半天，他们可以在协会内自由参观。
没了“外人”，桌上的气氛也有不同。兰渡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叉子戳菜叶，看起来对沾了酱的部分实在不感兴趣。沈轶看不下去，干脆去要了一碗热水，让兰渡涮着吃。兰渡抿嘴一笑，沈轶看在眼里，心情同样愉快。
兰渡主动说：“我觉得那个舍友不错。”
沈轶动作一顿，评价：“是个小孩。”
兰渡唇角勾起，说：“和你很不一样。”
沈轶尽量客观，说：“你也应该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人。”
兰渡说：“好啊。”
沈轶：“……”
兰渡说：“你真的……好关心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有了前一次“经验”，在听到的瞬间，沈轶的心微微提起。
不过这次，兰渡好像只是纯粹感叹。
他的话题开始转向桌上的一盘菜，还有不远处其他异种们的食物。
兰渡说：“我不懂的还有好多啊。”
沈轶说：“慢慢来。”
兰渡看他，问：“这里的工作人员肯定没办法面面俱到。老师的话，看尤瑟夫的样子就知道了，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见到、去问问题。”
他讲到这里，沈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他轻轻地“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兰渡果然开口，问他：“以后再有什么问题，我能问你吗？”
沈轶回答：“当然可以。”
兰渡说：“你可能会觉得我问题太多了——放心，我不会在你工作的时间联系你的。”
他体贴，体贴到沈轶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冷漠。
“没关系，”他说，“真遇到问题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兰渡听着，显得愉悦，又开始哼歌。
沈轶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一刻，他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养一株兰花，早晨被对方送出门，白天惦记对方，偶尔收到一两条消息；
晚上到家，兰渡已经在迎接自己……
沈轶迅速把这些画面驱逐出脑海。
这是不对的。兰渡对自己特殊，是因为自己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对他明确表露善意、从破碎的花盆中救下他的人。
作为从另一个国度来的异种，他应该在一个更加宽松、热闹的环境，度过最初这段时光。
沈轶一直在协会待到傍晚。他和兰渡一起采购了很多东西，还给兰花精买了现代衣服。
头发倒是没有剪掉，依然被兰花精束在脑后。
整个过程，兰渡都在记账。
他很信誓旦旦，告诉沈轶：“等到三个月之后——不，你不是说三个月中就可以赚积分了吗？等我赚够积分，就把钱还给你。”
沈轶说：“不用，就当之前的饭钱。”
兰渡幽幽看他。沈轶被逗笑了，说：“怎么？”
兰渡说：“我看到食品区血豆腐的价格了，一碗才六块！我给你做这个，用的还是你家里的材料，最多扣一点人口费。”
他讲到一半，还真在账单上写了一个“-10”。
满打满算，在沈轶家待的半个月，他的确给沈轶做了大约十碗血豆腐。
与购物总额相比，十块杯水车薪。但兰渡好像借由这个动作，多了对往后的信心。
见状，沈轶也就不再多说。
他看着兰花精趴在购物车上，手臂搭着车子把手，身上换了宽松的短袖、长裤，踩着运动鞋，可还是有一张古香古色、典雅俊美的面孔。单单站在那里，就显得与周遭气质不同。
腰细，腿长，肩膀宽厚恰好。就算没有作为异种的能力，去当模特，也足够养活自己。
沈轶盘算了一番，对兰花精的未来颇具期望。
两人又在食堂吃了一顿晚饭，这才分开。
打饭时，兰渡听了一耳朵隔壁窗口异种与工作人员的对话，恍然意识到可以提出特殊要求。他郑重表示，不要挤沙拉酱到菜叶上。后面，果真捧上一盆新鲜的、在旁人尝来恐怕难以入口的时蔬。
是一株聪明、能够迅速适应身边生活的兰花。
沈轶自忖没什么不能放心。他开车离去，临走时，看一眼协会背后的小楼。血族视力很好，他可以看到兰渡趴在窗口，对上自己的目光，笑着朝他挥一挥手。
夜幕降临，这让与兰渡同屋的小吸血鬼放松很多。他见兰渡朝外面看，便也凑去。结果一抬眼，看到远处马路上的沈轶。
小吸血鬼哆嗦一下，缩回屋内。距离毕竟还是远，沈轶分辨不出他们那里还有什么动静。不过想来，一定鸡飞狗跳、让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