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途中,半梦半醒间,唐止还能隐约听见螺旋桨搅动声。
他从宽大的羽绒服领口间露出半张脸,眼神迷蒙地往窗外看去。
天空如一副水彩画,地平线晕染着一层梦幻的淡紫色。随着视野往上移动,淡紫色渐渐深入,变为了紫蓝、群青、直至淹没进穹顶的深黑中。
散落在天空中的星子近得仿佛伸手可摘之,此刻在距离他们下方四英里的地方,城市矗立在正在解冻的大地之上,没有一丝灯光,只剩高低起伏的轮廓提示着哪里是高楼、哪里是旷野。
直升机上方有一盏灯照明,将唐止刚睡醒时分红扑扑的脸蛋照得新鲜如草莓。
他想伸个懒腰舒展筋骨,结果才刚准备抬手,就感到右肩上压着的重量。
唐止侧头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身旁的顾萌已经睡着了,正靠在他的肩上。
顾萌的脑袋几乎埋进领口里,即便是在睡梦中,怀中依然紧紧搂着那只修长的机械手不放。
唐止微微欠起身,扭头看顾萌此时的样子。
但见他蹙着眉,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唐止想了想,又缓缓靠回了椅背上,一动不动,免得打扰到身旁人休息。
这时,斜对面一条长腿探过来,在狭窄的过道间碰了碰他的腿。
唐止抬眸,视线直接撞进男人含着淡笑的眼底。
薄晔朝唐止轻挑一边眉梢,歪头示意了一下右手边的位置,放低了声问:“要不要过来?”
唐止朝他身旁的位置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那里还坐着人。
薄晔低头,就见潘彼得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此时正侧趴在他腿上,双唇半张着,嘴角坠着降落未落的口水,发出轻微的鼾声。
睡得气质形象全无。
薄晔毫无同情心地颠了下腿,直接把小少年给颠醒了。
“嗯?嗯?”潘彼得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第一时间抹了把湿乎乎的嘴角。
他爬起身看向窗外,意识还未清醒,发出一连串寻问:“晔哥?到了?到哪了?要下车了吗?车门咋拉不开呀?”
薄晔盯着潘彼得看了片刻,眼睁睁看他扒着直升机的机舱门又是推又是拉地努力。
他默默叹气一声。
傻逼孩子蠢到家了。
薄晔将潘彼得的手从机舱门的边缘拿下来,淡淡道:“坐对面去,你晔嫂要过来。”
潘彼得揉了两把眼睛,清醒不少,才发现这还在空中飞着。
他道:“哦。”
然后乖乖地弯腰站起身,跟对面唐止换座位。
唐止示意潘彼得动静小点,顾萌还在睡觉。
坐到薄晔旁边后,唐止扭头望了眼身后驾驶室的位置。
已经飞了五小时了,驾驶员自始至终没再出过声,只知道他是恩瑾找来的人,值得他们信任。
“他是谁啊?”唐止转回头问薄晔。
薄晔摇摇头,道:“反正不是恩瑾。”
唐止见薄晔手中拿着一张世界地图,凑过去问:“在看什么?”
“现在已经飞进了俄罗斯境内。”薄晔指了下地图上的一点,说,“新西伯利亚机场也不远了,听那人的意思,晚上应该会在新西伯利亚休息四小时,然后继续出发前往成田机场。”
唐止“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表示了解了计划。
他又看了眼直升机外面的天空,到处都是晴朗的迹象,很难想象今天上午满世界还是风暴和冰雪。
“气温回暖了。”他看着天边,自言自语道。
“现在是零下十度。”薄晔说,“已经冻不死人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唐止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斜对面的顾萌,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薄晔道,“恩瑾已经稳住了局面?”
毕竟自他们离开巴黎,五小时已经过去了,天气非但没有回到极寒状态,而是正在逐渐恢复。
无论恩瑾跟零之间正在发生着什么,透过回暖的天气,或许可以乐观地认为此刻恩瑾仍然占据上风。
如果是零获得了控制权,一切肯定不会如此平静。
薄晔折上世界地图放到一旁,抬高一手揉了揉唐止满头清爽的短发,说:“你相信恩瑾吗?”
唐止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给出评价道:“可以说,他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无论什么都难不倒他。”
“所以你也要相信,恩瑾迟早会回来。”薄晔莞尔一笑,道,“给恩瑾点时间,他会解决好一切。”
唐止心里一下子就宽慰了。
他拉高拉链直到下巴,双手缩进袖口里,微微滑了一下身体,依偎在薄晔身边,侧头枕在男人肩上。
“薄晔。”唐止道,“如果恩瑾没有误闯入游戏,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恩瑾一定会像零那样毫无同理心,坚持执行残忍的筛选计划,但是幸好……”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目光转向对面仍在沉睡的顾萌,道:“你说,恩瑾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抛弃所有一切来帮助我们?”
“可能是因为顾萌把他给睡服了吧。”薄晔转过头亲了亲唐止的发顶,道。
听了薄晔的话,唐止思考了片刻,接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