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能引得先神注意,令先神看到黎谆谆,记起张淮之过往所经历的一切。
但不知怎么黎谆谆入了天帝的眼,还让黎谆谆前去瑶台侍奉先神。
董谣只觉得有如神助,她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待到黎谆谆倒酒时,找准时机引出银针。
当琼浆玉液洒在玉案上的那一刹,她知道就算先神不惩治黎谆谆,天帝也会重重责罚于黎谆谆。
一切都按照她计划中的那样一步步进行了下去,但董谣万万没想到,先神不但不与黎谆谆计较先前的事情,还帮黎谆谆取出了银针,道出一句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
便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便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毁了她所有的计划,还将她自己牵扯了进去。
六界万物理当臣服于先神,他甚至不需要言语,便有数不尽的人去暗自揣摩他的想法,他的心思。
董谣知道自己这次要栽了。
她微微阖上眼,听到仙官继续说道:“天孙侧妃说她与这位仙娥在凡间时,乃是同门,她亲自为这位仙娥选了首饰佩玉……那一身仙娥的衣裙也是她选出来的。”
“她还叫小仙不要声张,小仙只当是她们情谊深厚,并未想过衣裙里会藏着什么银针……”
董谣不用睁开眼,已是可以想象到她身旁的天孙是怎样的神情,更不要提瑶台上的黎谆谆……怕是已经开心坏了。
“什么天孙侧妃?”天帝冷声道,“朕怎么不知道晟儿纳了侧妃?”
天帝说这话时,视线正落在天孙身上。天孙瞧见天帝眸中的警告之意,顿时明白了天帝的意思,他眉头皱了再皱,似乎是不敢相信董谣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天孙对董谣还有余情。
可到底董谣得罪的不是别人,他便是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他迟疑了一瞬,还是狠下心来:“孙儿糊涂,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被这心术不正的女人所骗!”
这一句话,已是给董谣判了死刑。
连天孙也放弃了董谣,这天界便无人再护着她了。
天帝训斥了天孙几句,紧接着便看向黎谆谆:“此女居心叵测,劣行斑斑。既然你们同出一门,依你所见,如何处置为好?”
这话的意思,便是将董谣的处置权交给了黎谆谆。
黎谆谆默了一瞬,道:“既是凡间物,便逐回凡间去吧。”
闻言,不但是天帝,就是那默不作声,已是认了天命的董谣,也不禁恍然看向了她。
黎谆谆真有这么好心,竟然只是让天帝将她逐出天界,却并不苛刻严惩?
董谣恍惚之间,那瑶台之上的先神拂袖而去,而黎谆谆垂眸似是思索了一瞬,也起身追了上去。
途径董谣身侧时,黎谆谆脚步一顿,似是轻飘飘看了董谣一眼,掌心落在董谣肩上轻轻一拍:“你要逃得远一点。”
说罢,黎谆谆便离开了瑶池,追着先神离去的身影疾步而去。
纵使她中途离场不合天规,瑶池内却无一人敢出言置喙,甚至天帝也是视若无睹般,只是按照黎谆谆的话,命天兵将董谣捉住,驱逐出了九重天。
黎谆谆只在董谣身旁停了停,再追出瑶池,那道颀长的身影却是不见了。
从始至终,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
正当黎谆谆敛住眉眼,垂下眸时,身前却覆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这般悄无声息,在黎谆谆未曾察觉之时,便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
她似是怔了怔,缓缓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张清寂而淡漠的面容。
那张脸不算是陌生,但并不是张淮之的模样,反而和黎殊那被天劫劈死的师祖长得……很是相似。
却也不完全相似。
他与黎不辞一样是异瞳,一只眼眸漆黑幽邃,一只眼眸空寂发灰,瞳孔似是火山石的颜色。那双眼瞳仿佛可以看透世间万物,纯净到极致,冷漠到极致,只叫她感到彻骨的冰寒。
连天帝都不敢直视的双眼,却让黎谆谆盯了许久。
她似乎想从中辨认出一丝熟悉的神情,但什么也没有。
他不是张淮之。
尽管很早之前,黎谆谆便清楚,张淮之是张淮之,先神是先神,但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不免还是生出些恍惚之意。
“找我?”
碎玉般清泠的嗓音自身前传来,她垂眸,大抵是想问的事情太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接下请帖,来天界参加仙宴;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当众道出那般暧昧不清的话;她想知道他为什么和黎殊师祖长得如此相像。
但黎谆谆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没什么立场,去问出这些问题。
便是在她沉默之际,那长身玉立,容色清癯的先神,浅声道:“还是你更喜欢这张脸?”
音落,他的面容也化作了张淮之的模样。
两人仅仅间隔两三步之远。
少年睫毛乌黑浓密,眉眼冷峭,身形单薄。
一如庆阴庙初见那日。
黎谆谆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反而更觉得诡谲了。明明是张淮之的容颜,却不似少年那般赤诚热忱,他的唇畔没有清浅的笑,他看向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