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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竟之愿(2 / 3)

荀忻睁开眼,坐在他床边的白衣青年取下银针,对他腼腆地笑了笑,“在下李当之,有幸得见荀君。”

右肩处熟悉的疼痛唤醒了荀忻的神志,意识到眼前应该是另一位大夫,“有劳足下。”

手上摸索,抓住了被他倚靠着的那人的衣袖,“公达?”

“攸在此。”

隐约能听到丝绳崩断的细微声响。

荀攸手上一沉,低头来看,手里被塞了一枚缀着红绳的玉韘。是他家小叔父用不上,却从不离身的那一枚玉扳指。

“元衡?”

只听荀元衡道,“取箭之前,足下容我耽误片刻。”这话却是对李当之说的。

“惭愧。取箭凶险,荀君若有未竟心愿,自当与亲友一叙。”李当之拱手一揖,抱着药囊往外退,“在下于帐外等候。”

“君何意?”荀公达摊开掌心,尚有余温的玉韘静静卧在他掌中。

荀忻沉默,数息过后才开口,“雒阳辟雍,残垣之下,埋有昔日所藏典籍……”

“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望公达发掘典籍,令往昔礼乐重见天日。不必再耗费人力搜寻断篇残章。”

“此韘烦请埋于我师墓前……弟子有负所托,无颜再见。”

“当年殷殷托付,岂可假手于人?”荀公达打断他的话,把玉扳指塞回他手中,物归原主。

荀忻似乎是在回忆,语速放得很慢,“答应元化与刘元卓,刊印其所著之书,公达若无暇便作罢。”

“庭中埋有三坛青梅酒,任公达处置……记得送奉孝一坛。”

“他日平定河北,邺城田庄,我名下田地赠与阿勉,余下归宗族所有。”

“……多年不见,不知谌兄长、衍兄长可好。”

“曾于汝南设‘广厦’抚育孤儿,我府中资财望尽予之……”

荀公达静静听他说了一阵,从财产说到田地,从院子里埋的酒说到在河北养的黄犬,却自始至终忽略一个人。

他绝口不提的,是荀文若。

“时殊事异,叔父独不怜我?”荀攸平静问他。

恰在这时李当之走进来,仿佛察觉到尴尬的氛围,悻悻道,“麻沸散起效尚需时刻,不妨饮药后再谈。”

荀忻就着李当之的手喝了那碗充满酒气的汤药,疑惑看他,“酒?”

“以酒行药,可助药势。”

李当之望向荀公达,“军师,若荀君昏睡如酒醉态,当即唤我。”说罢逃难一般忙不迭走了。

等等,荀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李当之把他扎醒又给他喝麻药?

悲伤的氛围被李当之冲散,不过荀公达时隔多年的“叔父怜我”不可不答。无意间牵动伤口,荀忻眼前一花,倒吸一口凉气,慢悠悠道,“我与君名为从父子,情却相异。”

“名礼不可废,然君年长于忻,忻敬君为父兄,友君如知己。”

“既怜且愧。”

“独愧于攸?”荀公达拾起掉落在床沿上的玉韘,结好绳结,帮荀忻重新戴好,“亦负文若。”

荀忻有心辩一辩他做不了阎王爷的主,谁不想活着呢?

自从随军出征起,他便做好了遭遇意外的心理准备。战场上本就是搏命,今日杀人,明日为人所杀。

此前箭矢于他仅仅是箭矢,是利器,是战术,也只有箭镞留在身体里时,才有切肤之痛。

等到军医相互推诿时,才知死亡近在咫尺。

同样受箭伤,比起那些已被黄土掩埋的士卒来说,他能抱怨什么?

麻沸散起效,片刻工夫,他再次沉沉睡去人事不知。

药液清洗过伤口,置于火上烧红的匕首割开皮肉,鲜血溢出又很快凝住,滋滋作响,荀攸不忍再看,掀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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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止步!”

“违令者杀!”

夜色里华佗忙从胸前摸出羽檄,“慢!有司空召令!”

两匹马轮换,披星戴月地赶路,又接受完严密的盘查,华佗终于抵达官渡曹军大营。

要不是与荀元衡交情颇深,华元化半道就得跑路。

这架势是要他去救人,还是去送命?

被径直带往荀忻所在的营帐,途中就遇到了拢着外袍赶来的曹公。华佗定睛一看,曹司空两只鞋穿错了脚。做了几年太医令,圆滑不少的华元化只当没看见,拱手便拜。

曹公不拘礼,拉着他疾走,“元化至矣!幸甚!”

华佗心下一沉,曹公如此失态,难道荀元衡果真伤重到奄奄一息?

匆匆赶入营帐中,华佗随手抓住迎上来的自家弟子,气势汹汹杀到荀忻床边。

床上之人昏睡不醒,脉象微弱。覆手额上,热度明显超过正常人。

睡在一旁的荀攸被惊醒,起身行礼,“元化至矣。昨日箭疮崩裂,流血不止。”

“逆徒,汝如何治的伤?”

站在老师身边的李当之如同被揪住后颈皮的小狗,三十岁的人如同小学生,愧疚道,“弟子学艺不精,荀君箭疮日甚一日,清洗、敷膏均无济于事。”

听着弟子竹筒倒豆子般的叙述,华元化洗完手,在荀公达帮助下把伤患翻了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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