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名。”
“从今日誓,永不相负。”这句话似承诺似感慨,出自曹操之口,引得荀忻不由抬眼去看。
曹操近在眼前,他眼尾已生皱纹,戎马半生,脸侧还存有当年濮阳之战烫伤的伤疤。咫尺之间,连他脸上晒伤的斑点、须髯旁新长出的胡茬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实感使隔雾看花的感官如脚踏实地,荀忻方才若即若离的情感终于重返原位。
眼见这两人执手相看泪眼,荀攸只能看到荀忻的背影,担忧他情绪过于激动,提醒道,“明公,当议事矣。”
“合当议事,元衡亦入座。”老曹轻拍荀忻的肩膀,转身走回主座。
看到郭嘉向他招手,荀忻于是邻着郭嘉坐下。
在他俩来之前这边大概已经商量过一阵。
“荆州刘表欲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岂能令他如愿?”
“荆州……”曹操沉吟片刻,望向荀攸,“若孤所记不错,公达曾客居荆州?”
“然。”荀攸拱手道,“攸曾寓居荆州数年。”
荀攸献计向来言简意赅,“长沙太守张羡与刘表素来不和。”
郭嘉闻弦歌而知雅意,“公达之意,欲联张羡而抗刘表?”
“然也。”荀攸颔首,“明公可遣一善辩之士为使,厚结张羡,劝其心向朝廷,诛表讨逆。”
戏志才笑道,“如此一来,刘表自身难保,必无暇北上。”
“善。”曹操一拍大腿,笑道,“如公达所言,择使带厚礼赴长沙。”
这件事就此定下。
因劝降之功而获封冀州牧的董昭话锋一转,提起了刘备,“刘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冀,恐刘备之心不得而知也。”
“我已许之矣。”曹操摇摇头,叹息一声后沉默。
“刘备尚未有反叛之举,若贸然处置,师出无名,反增其乱。诸君多谈无益。”郭嘉引开话题,“明公屯官渡后,许都宵小无人震慑,必起骚动,不得不防。”
“此事文若留心。”曹操看向荀彧,“禁卫军仅有千余,不足调用。”他续道,“另留千余步卒与君,以防生变。”
“元衡。”
荀忻突然被点名,忙起身揖道,“明公。”
“元衡曾于汝南募兵,千余弩兵,正堪此用。”曹操笑道,“移书张将军,令其再将所得弩兵吐出。劳他受此得而复失之苦。”
意料之中,他被留在许都。
荀忻应诺坐下。
众人被曹操逗笑,荀公达提起,“关中诸将,犹当慎之。”
戏志才点头附议,“此辈多怀异心,手中尚有残兵,不可轻忽。”
“彧已记下。”荀文若拱手为揖,向同僚们致意。
于是荀忻便和他从前的部曲一起被打包赠送给荀彧,一同留守许都。
“许都必将有风雨,我家中妻小便托付与元衡照看。”郭嘉笑了笑,他仿佛一时兴起,第一次提出托付之说。
荀忻应诺,“必保君家无忧。”
“有人迫不及待,不妨再多聊两句。”郭嘉眉眼弯弯,回眸看一眼身后的戏志才,玩笑道。
“子行矣!”戏志才推郭嘉肩膀,“天色已晚,拈花惹草,仔细夫人责怪。”
“志才当共勉。”郭嘉拱手一揖向荀忻告辞,笑道,“此俗人也。元衡与他少说两句。”
他俩笑闹一阵,望着郭嘉登车回家,戏志才伸手给荀忻整理衣袍上的褶皱,借此轻声道,“明公今日言语、留汝之意,元衡心中明了否?”
荀忻看着他点了点头。
“许都之中宵小不足为惧……我知元衡脾性不能安于休养,为汝兄分忧亦无不可。”
“留汝于许都,是我向曹公谏言。”戏志才看着荀元衡澄澈清明的双眼,“兵者凶象,易遭反噬。”
他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我自作主张,莫错怪曹公。”
“拳拳爱护之意,忻岂能不明?”荀忻低头揖道,“志才兄为我费心。”
“如奉孝所笑,我少说两句。”戏志才笑道,“行矣,汝兄车马未行。”
戏志才告辞而去,荀忻转过身,司空府外唯剩下荀彧所乘的帷车。
的确是在等他。
荀忻向同样守在府外等他的亲兵吩咐两句,让他们先回去。他信步走到车前,日落黄昏,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郎君。”车夫是荀氏当年的老仆人,见青年站在原地出神,出声提醒时下意识用了旧时的称呼。车夫赧然改口,“君侯,令君等候已久。”
荀忻颔首,向他笑了笑,从一侧登车。车帘被从内拨开,荀忻这才发现荀攸也在车中。
惊讶之下没扶稳,四肢并用,稍显狼狈地爬入车中,看不下去的荀彧援手拉他起身。
尚书令所配置的车舆形制宽敞,足够坐得下五六人,坐三人当然不成问题。
“元衡见攸颇为意外?”荀公达从容问道。
不等荀忻反问,他自答道,“今日入宫当值,与文若同车入府。”
荀公达看他一眼,“并非虚言。”
被连续看穿心思的荀元衡默默板起面瘫脸,心知荀攸一旦咄咄逼人时,必然是心情不好,这次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