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他脚步一顿,笑道,“元龙今日有暇?”
走在他身后的郭嘉一听陈登在帐内,略一挑眉,“嘉方才想起,有事寻公达。”说着拱拱手向荀忻辞行,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荀忻再迟钝也意识到郭嘉似乎对陈登没什么好感,他按下思绪,走到陈登身侧落座。
再看陈登,此人从容不迫坐在那里浅饮马酪,抬眼对他一笑,“君归矣。”
荀忻解释说,他刚从下邳城查勘回来,“数日天晴,城门积水似略降寸许。”
“君之意,以水围城不可持久?”陈登放下漆碗,连忙问道。
与战事相关的问题,始终是他们这些人心中最紧要之处。
“非也。”荀忻摇摇头,否定道,“并非此意。”
“泗、沂之水来自河水,大河源源不尽,围城多不过数月而已,岂有枯竭之理?”泗水和沂水是黄河的支流,下邳这里水量丰富,倒没有断流的可能。
“况且,若忻所料不差,近日多有阴雨。”他在徐州待了数月,每天留心观察,积累这么久的经验,已有把握推测此地天气。
“下邳年年此时,确有连绵阴雨。”陈登笑道,他最佩服荀元衡的一点,就是这神鬼莫测的推算之术,“早闻颍川荀氏善治《易》,与君相识即知传言不假。”
荀忻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为家族辟谣,“忻从父慈明以《易》传知名,然我族却少治《易》之人,世人总有讹传,元龙见谅。”
陈登今日似乎是专程过来闲聊,他倾身问道,“若非精通《易》传,君何以推算天时风雨?”
“算天时有历法,至于推测风雨变化,全凭善察。”荀忻对待友人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详细解释了他推测天气的依据,如云相、露水、星辰、虹霞乃至于动物的表现等等。
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实践出真知上,看着杨向端着两盘生鱼脍上来,想起陈登就热衷于吃生鱼脍,荀忻灵光一闪,叫住奉食后转身要走的杨向,“杨君,能否捕一条蛇来?”
杨向不明所以地望着主君,捕蛇,作甚?
“无毒即可。”荀忻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即使摸不着头脑,任劳任怨的杨壮士还是奉命而去。
陈登正将豆豉均匀地涂抹在薄如蝉翼的鱼片上,闻言放下竹箸,“君喜食蛇乎?”
“忻从不食此类物。”荀元衡轻叹一声,“元龙稍后便知。”
他按住陈登的手腕,“稍后再食不迟。”
陈登望着他,注意到荀忻右手拆了麻布,“君伤势已愈?”
荀忻摊开手掌给陈登看,他掌心处横贯着一条粉红色的疤痕,“数日前即脱痂矣。”两人离得近了,荀忻低声问,“元龙今日为何而来?”
他深知陈元龙不是一个会特意寻人闲聊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用来形容此人正合适。
“明主与贤主,若不可兼得,舍谁择谁?”这一刻陈登的声音极杳邈,让荀忻疑心自己听错。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荀忻不觉坐直,定定看着陈登。
眼见荀元衡一反往常镇定,警惕地看着自己,陈登叹息道,“此话说与君知,盼君能为我解忧。”
在曹营公然谈论择主这种敏感话题,假若隔墙有耳,他是嫌命太长?
何况陈元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没点名道姓。
“明贤何以分辨?强弱显然分明。”荀忻不得不提起十分的警惕,只当身处摄像头下,发言字斟句酌。
陈登显然也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两人继续谈天说地,仿佛无事发生。
片刻后,杨向提着麻袋进来,旁人能清晰地看到蛇形物体在袋中扭动,“主公?”杨向犹豫着要不要将麻袋提给主君。
荀忻叹口气,暂时放下别的心思,“烦请杨君代为杀之。”
杨向松了一口气,拿着条活蛇有点瘆得慌,还是死物令人放心,他转身出帐干脆利落摔死了袋中的蛇。
陈登盯着麻袋若有所思,猜不透荀元衡要做什么。
荀忻接过麻袋,取出一条黄黑花纹的水蛇,看到是水蛇荀忻不由担忧了一下效果。
他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刃,就着草席将蛇剥皮剖腹,被剥离的蛇皮在一旁缓缓蠕动,场面有些血腥。
荀忻用短刀在蛇肉与皮间翻找,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条线状的长丝,被刃尖挑起时犹在蠕动,显而易见是活物。
这是条寄生虫。
“此为何物?”陈登皱起眉,不太理解眼前人的举动。
“水蛇游走于水中,而水中多生虫豸,虫卵与幼虫附于蛇体内,食其血肉,以寄生之体为养料,因此谓之‘寄生虫’。”
其实陆地上的蛇,生活环境更恶劣,寄生虫更多。
“此为肉眼可见之虫,而寄生虫有时微如尘埃,人眼难辨。”
荀忻扔下被污染了的短刃,指着案上的两盘生鱼脍,“河鱼亦如此,体内多有虫卵,烹煮后虫卵即死,若生食,虫卵入腹……”
“便类此蛇,寄生虫游走于胃肠、血肉中矣。”
终于搞完寄生虫科普,荀忻接过杨向递过来的布巾擦手,看着陈登青白的脸色,“元龙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