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成为山野贼寇,要么最终无处可去,自行回到军队。
宛城之战刚打完没过久,曹营中隔几天就有原本溃散的逃兵找回来,想必败逃的张绣军更是如此。
荀忻向近四百名降卒吩咐清楚任务,提醒道,“尔等家人在何处,诸君莫忘。”
“穰城若破,必有重赏。若有一人反叛……”青年人抬眼漠然道,“诸君知矣。”
慈不掌兵,吕布掳人.妻儿的行为从兵家角度来说,其实无可厚非。
他要的是忠心于己的间谍,如果细作反叛投敌,那真要重演曹操在濮阳的遭遇,被里应外合包饺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降卒们对张绣未必有忠心,更何况亲人性命都在曹军手中,当即俯首称诺。
这四百人中另混入百名曹军精锐,五百人分散开来,作为散兵逃回穰城中,降卒们周身全无破绽,百名曹军穿着张绣军的甲胄混在其中,按着降卒编出来的身份,重新被编入张绣军中,丝毫未引起怀疑。
曹洪在军帐内摆弄算筹,“为何不能事先围城?”
被询问的人正沉迷于伏案写写画画,没有听见。
曹洪揪走荀元衡手中形式古怪的羽毛笔,强行引人注意,问道,“元衡,事先围城为何不可?”
“若率兵围穰城,日日夜袭,令张绣军不堪其扰,而后出其不意昼袭,里应外合之下,必能破城。”曹洪拍案,提出自己琢磨出的虚实之计。
“将军此计甚善。”荀忻肯定地点点头,“只是邓济援军屯兵于穰县外,我若围城,其必与张绣里应外合,围剿于我。”
曹洪皱着眉叹口气,跽坐回榻上,“确实如此。”
“为之奈何?”曹洪的视线从帐顶移回荀忻脸上,问计道。
文吏总爱卖关子,问一句才有一句,荀元衡至今也没有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荀忻盯着曹洪手中的羽毛笔,“为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一战破城。”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而敌不知其所守。”荀忻引用了一句《孙子兵法》,补充道,“邓济未及相救,而穰县已破,其必无可奈何。”
玄袍青年微笑,唇角随之显出梨涡,伸出手讨要道,“将军,笔还我。”
曹洪把羽笔递回他案上,自言自语,“速战速决,何其难也。”
穰县中,邓济与张绣宴饮数日,率军在穰县数十里外的安众驻扎下来,与张绣互为犄角。
数千名曹军昼夜行军,抵达穰县郊外,白天躲避在树林中休整。入夜时分,曹军埋锅造饭,饱食过后马勒口,人衔枚,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兵临城下。
城中的细作兵分两路,混入其中的曹军精锐带着降卒,摸到了穰县的粮仓,先烧粮仓,再四处放火。
张绣在睡梦中被亲兵唤醒,“将军,城中混入奸细,粮仓被焚!”
“勒兵守城,曹贼必将趁此攻城!”久经战阵的张绣很快反应过来,他赤脚踩在地上,急急忙忙穿戴衣物。
“……粮仓不救?”亲兵迟疑问道。
张绣骂了句凉州粗话,“为何不救,不救汝食何物?”他穿上革靴,提着佩刀往外走,“速速救火,守城!”
他命亲兵快马前往营中,调集士卒,匆忙驰援四面城门。
曹军仿佛是从地底凭空冒出,不知何时架起了云梯,争相往城墙上攀爬,四门之中北门与东门攻势尤其猛烈,张绣一面遣人向邓济求援,一面亲自率兵增援北门。
此时曹军攻势薄弱的南门,守城的校尉刚向传令兵汇报完军情,正要登上城楼,一柄利刃抹过他的咽喉。
鲜血从脖颈处涌出,校尉用尽力气回头,最后一刻看到的那张脸,分明是他认识的部下。他来不及思考,生命已走到了尽头。
在守军毫无防备之下,降卒们干脆利落解决掉守卫,打开城门,接应等候在南门外的曹军主力。
望着沉重的城门在面前缓缓推开,耳边是厚重沉闷的声响,曹洪不由望向荀元衡,城楼上的火光映在青年的脸上,此人转头望向他,“将军,入城矣。”
“诸君入城。”曹洪拔出佩刀,跃马上前,“奋勇杀敌!”
荀忻策马随着骑兵入城,“入城之后,方为此战之始。”
“知矣,擒贼先擒王。”曹洪应道。
率领精锐入城的军司马赶到曹洪马前复命,曹洪勒马道,“此战君为首功,张绣何在?”
军司马此前已探明消息,“禀将军,张绣应在北门。”
穰县北门,张绣率兵击退攻城的曹军,察觉到不对,曹军的攻势竟然越来越弱,难道此前猛攻北门只是曹贼的声东击西之计?
张绣只恨贾文和不在身边,无人能为他出谋划策,“西、南二门果真无贼攻城?”
胡车儿答道,“方才各门来报,俱言敌军攻势微薄。”他也感到不解,曹军半夜突袭,城内奸细放火,架势闹得挺大,怎么真到了攻城时又虚了?
大费周章弄一出,就这……
张绣皱眉,觉得心脏怦然直跳,事出反常,必有妖异。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驰援其他三门,城楼下突然喊杀声大作。
士卒仓皇跑上城楼,“将军,贼人已然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