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出了小坑,锋利的斧刃足有尺余,寒光闪闪。
荀忻抬头看着典韦身上的锁子甲,“典君,入帐之前不妨将环甲卸下。”他低声道,“明公安危系于君身,张绣新降,不可不防。”
典韦低头看着身上的铠甲,明白了这位荀君的意思。这种环甲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在他看来只要将箭镞制作得足够尖锐,就能透过环甲上的小孔破甲。
对于潜在的敌人张绣,自然不能让他见到曹军的秘密武器,典韦觉得自己能理解铠甲研发者荀君的心思,当即点点头应下,“荀君放心,某知矣。”
荀忻数次帮他,这份情谊他心里记得清楚。
两人告别,典韦举起沉重的大斧,走进觥筹交错的军帐中,默默立在曹操身后。等曹操举杯走过去与张绣所部饮酒,典韦举着巨斧始终立在曹操身后,目光如炬看着对面的将领。
酒毕,张绣与麾下诸将不敢仰视典韦,慨叹道,“曹公麾下壮士何其多矣!”
而这一边荀忻走出军帐,询问帐外的亲兵,“不知曹孝廉驻营何处?”
大家所称的曹孝廉特指曹昂,亲兵为他指出一个方位,“仆愿引议郎前往。”
荀忻笑了笑谢过他,“无需如此。”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帐中某人无甚形象地仰靠在床头,左手举着一卷竹简在看,右手不时摸向床沿的漆碟,他临走时满碟的糕点见了底。
荀忻停下脚步,怀疑自己进错了营帐,走出去确认了一番,参照物和方位都对,不存在走错的可能。
玄袍青年走上前去,坐在床沿咳了咳。
“元衡有恙否?”郭嘉将竹简放下,悠悠望着他,明眸清澈,眉尾痣风流。
“奉孝有恙否?”荀忻轻声喟叹,原话奉还,顺便拾起被放下的竹简,展开看了看,这是兄长当年手书的兵法笔记,一直被他放在行李中随身携带。“何以走错军帐?”
郭嘉见此人将竹简珍而重之卷起来,心道果然荀氏子弟有同样的整理癖,他随意道,“独处一帐,闲极无趣,不如一同博戏。”
“军中无棋。”荀忻提醒他,就算他想玩六博棋,这里什么也没有。
郭嘉仰躺在床上,“元衡善画,以绢帛画棋局,削案足为棋子,得之矣。”
案足?
荀忻犹豫着望向矮案下可怜的四腿……
片刻后,郭嘉移动着桌腿削出来的扁圆棋子,在棋盘上行进一步,示意荀忻,“值汝矣。”
荀忻下一步棋,“听闻张绣麾下有谋臣,名为贾诩。”
“贾文和?”郭嘉向来接触情报工作较多,对贾诩的事迹印象深刻,“当年片言乱长安,此人有良、平之谋。”
“良、平”指的是前汉的张良与陈平。
郭嘉皱起眉头,“张绣降得如此干脆,或许有贾公的手笔。”
此后数日,事情往失控的方向发展,志得意满的曹操纳张济之妻,即张绣的婶母为妾,又欣赏张绣麾下的壮士胡车儿,私下赠金。
听到消息的张绣捏着手中漆碗,碗中乳白色的奶酒微荡,他愤然将漆碗扔下,漆碗在一滩酒液中滚动,留下向前延伸的水痕。
“我诚心相投,曹操却数番辱我。”他起身拔刀斫案,“是可忍,孰不可忍!”
睡他婶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私下结交他的爱将更有谋夺他性命的嫌疑,恐怕再等下去,曹操更加肆无忌惮。
张绣红着眼疾步走到贾诩面前,扔了佩刀,在刀刃坠地的脆响中拜倒,“乞公助我复此仇。”
贾诩正襟危坐,宛如高踞云端的神明,他叹息道,“将军决意叛曹?”
“绣决意,公可有破曹之策?”张绣深吸一口气,向这位足智多谋的长者求助。
“并无万全之策,此策行险,将军可愿为之?”
……
“典君,可否通传明公,我二人求见。”荀忻和郭嘉站在曹操军帐外,听着帐中隐隐传出的琴声,后悔自己不该沉迷下棋,早知道他们俩就该时刻杵在曹老板军帐中,免得他去勾三搭四。
胡车儿与邹氏,但凡只勾搭了一个,兴许还在张绣的忍耐阀限里,“男女通吃”之下张绣怎么可能忍得了?
典韦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公吩咐,不见诸君。”
曹操自己也知道他纳邹氏的事荒唐,不想听麾下人在耳边嗡嗡劝谏,因此下了死命令,无论谋臣武将,他谁都不见。
荀忻向他作揖,“明公何时有暇,有劳典君遣人相告。”
典韦应下来,拱手回礼,两人挨得相近时只听玄袍青年低声道,“环甲可着。”是时候穿着锁子甲防身了。
典韦眼神一凛,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站在原地,望着一青一玄两种袍色的谋臣远去的背影,余光扫视四周,更加警惕。
郭、荀二人走到淯水河畔,眺望泛着寒意的水面,“明公不愿相见,该当如何?”荀忻叹口气问郭嘉。
“尽人事,听天命。”郭嘉也怅然道。
“张绣若反,必袭我中军,此时宛城空虚,正是破城良机。”荀忻的声音染上河水的渺茫之意。
“然也。”郭嘉忧心未减,“明公不见我等,如何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