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古今中外都没有例外,只有地位高的人有迟到的权利。
有侍女过来奉上广口鼓腹的酒壶,放在他们两人食案的中间,荀忻向她道声谢,
引得小侍女颊生红晕。
几刻后,与宴之人都已列席,琴瑟笙磐,歌舞倡优,皆献声乐歌舞于前。
耳畔有人击着节拍,轻声低唱,声音如泉水相击,清澈悦耳。
荀忻循声望过去,只见邻席坐了一位年轻士子,在初秋还穿着不太符合时令的青色袍服,他看起来年方弱冠,并不比荀忻大多少。
此人似乎注意到荀忻的视线,抬眼看过来,目光极锐利,那双眼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的目光透过素袍小郎君,直落在正浅饮梅浆的青年身上,露出惊喜之色,唤道,“文若!”
荀彧被叫到名字,放下耳杯看去,只见那位青袍士子已经起身走了过来,行礼道,“不想今日与文若重逢。”
荀彧见到此人也同样惊喜,站起身长揖道,“奉孝。”
正在喝梅浆的荀忻闻言被呛了个正着,捂袖咳嗽,这位居然是郭嘉郭奉孝?
他咳得急,荀彧下意识俯身扶住他,为他轻拍脊背,“忻弟?”
荀忻百忙之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咳得白皙的脸上染上红色,青袍士子见此失笑。
荀彧于是为他们互相介绍,“奉孝,此为我从弟元衡。”
“此为你我同郡乡人,阳翟郭奉孝。”
艰难止住咳的荀忻站起身,和郭奉孝相互行揖礼,互称表字。
荀忻方才没有细看此人,这时打量他的面容,只觉得这位年轻人身形清瘦而颀长,面容清俊,可能因为年纪轻还没有蓄须,眉尾处有一点如墨迹般的小痣。
这仿佛画龙点睛般的一笔,让这张清俊的脸上添了几分不羁与昳丽。
青袍年轻人与他兄长寒暄片刻,又回席就座,他欣赏着长袖折腰的舞女,不时与同席之人交谈两句。
荀忻收回目光,似乎受到安利,也开始专注欣赏堂中舞姬的表演,舞姬们花冠高髻,长袖如飘带,身材纤细高挑,束起的腰肢盈盈一握,舞姿柔美婀娜,婉若游龙。
一曲舞毕,舞姬们翩翩而退。
袁本初坐在上首,举觞祝酒,众人纷纷起身回礼。
乐师鼓瑟吹笙,酒宴继续,堂中众人开始行酒令、下六博棋,仆从们搬来了器具,供人玩投壶取乐。
荀彧人际关系极好,不断有人走过来与他对饮。这其中便包括荀彧曾提过的田丰田元皓、审配审正南等人。
荀忻目光扫过面容刚正的田丰,和白皙儒雅的审配,心中把名字和人对上号,暗自数了数人数。
除了荀谌与沮授不在场,河北的其他谋士都已在这里。
荀忻看着自家兄长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帮忙挡酒。
酒至正酣中,有人提起冀州政事,“据闻青州蛾贼寇袭勃海,足有三十万众,欲与驻于黑山之蛾贼会合。”
州牧府的宴会上都是美酒佳酿,度数略高,荀忻喝了平时米酒的量,酒意上头微醺。
他开启脑内的翻译模式,蛾贼就是对黄巾军的
蔑称。
听着有人继续道,“公孙瓒已遣步骑相迎,我冀州何如应对?”
堂上诸人议论起来,有人冀州该主张迎战,而大部分认为应当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此时只听邻席的青袍士子道,“某愿为诸君推演。”
众人都看向这个无甚声名的弱冠青年,只见他用手指蘸了蘸杯中酒液,在案上画了一道竖线,朗声道,“今黄巾寇渤海……”
“若我为公孙瓒,必将以骑兵据
高地而下,冲阵破敌。”
……
此时渤海郡东光县,公孙瓒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余人,在东光县以南迎击黄巾军。
他所部的幽州突骑名为“白马义从”,是与外族横枪跃马,数度生死间磨砺出来的百战精兵。
当突骑据地势如猛虎下山,四蹄扬尘俯冲而下,其声势如同地裂山崩,马蹄“隆隆”,清一色的骑兵白马白甲异常显眼,仿佛大闸骤然开启,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黄巾军从来都是乌合之众,当下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被冲散,有人被马蹄践踏毙于马下,有人被白马义从掌中长矛收割性命,更多人则是拼命逃跑,溃不成军。
骑兵冲阵以后,步兵迈着齐整的步伐挺进,动作一致而协调,让人怀疑他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收割性命的机器。
战场上留下三万黄巾军的尸体,泥土被染成红褐色,二十多万黄巾军抛弃粮草辎重,慌不择路地想要渡河而逃。
“贼必不敌,定欲渡河而亡。”青袍士子朗声道。
黄巾贼打不过百战精兵,肯定想要渡过黄河逃跑。
席中有人问道,“为之奈何?”
这位年轻人又蘸着酒在竖线左侧底画了一条横线,“我若为公孙,定当迫而击之。”
……
黄河之畔,公孙瓒率兵紧追不舍,在黄巾军渡河渡到一半时迫近,在茫茫河水之中,黄巾军无处可避,绝望地死在幽州军的刀戟下。
数万人的尸体或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