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清点带来的行李,短衣少年蹲在地上给箱匣擦灰,打开箱匣一看,里面放的竹简和缣帛有些潮湿发霉,于是便敞着口放在院中晒,自去忙别的事。
荀忻看着四下无人,在阳光下没有仪态地伸了个懒腰,他
手中的竹简看完了,正要去屋内换一本,路过箱匣,看到里面有竹简、缣帛,于是俯身拾起一卷展开看。
入目是熟悉的字迹,像是原主所写,只是笔画有些稚嫩,比不上那些经义笔记的字迹清隽。
荀忻眨眨眼,这是原主小时候写的吗?
他满怀围观小朋友黑历史的八卦心理,把箱内那一摞竹简和缣帛都捡起来,抱在怀里,回了里屋。
只见竹简上写的是《论语》、《孝经》中的语句,
像是小朋友的抄录作业,荀忻翻了翻,嘲笑了番字丑便放下了。
他再拿起一卷缣帛,白色的布略微泛黄,边角有一些霉斑,展开一看,里面写了一些家长里短的杂事,有点像是日记。
少年笑了笑,仔细读这卷字迹笨拙的日记,上面絮絮叨叨地记着,听某某人说,慈明叔父十二岁的时候,能通《春秋》、《论语》;
仲豫大兄十二岁的时候,能说《春秋》,看过一遍的书就能背诵,过目不忘;
攸侄十三岁的时候,就能一眼看出来,要给他祖父守墓的故吏面有奸色;
彧兄长年少时,何颙见到他,就惊叹他是“王佐才也”……
荀忻沉默,这小孩是从小就感受到了被大佬包围的痛苦,孩子太难了。
果然,他继续往下看,后面的文字大意也是说,觉得自己不太聪明的亚子。
小孩用稚嫩的笔触结尾道,我马上就要七岁了,《论语》还只会背一点点,该怎么办呀。
荀忻叹口气,拿起了另一卷缣帛,这卷上是小孩在吐槽练琴的辛苦,说阿父太严格了,他手指被丝弦磨破了才可以休息。
接下来几卷内容都差不多,是小荀忻抱怨学经、学琴太无聊了。
他草草看完,又展开一卷,荀忻看了几行不由笑了,这一张帛居然记的是小荀忻观察到的身边人的怪癖。
大意是,他发现仲豫兄长很喜欢听人弹琴,但是他自己不通音律;攸侄喜欢观察别人表情,而且经常还要告诉他别人在想什么……
荀忻想起刚穿过来时帮荀悦调弦,当时自觉九死一生,现在想起来却只是觉得好笑。
原来公达以前性格这么恶劣吗,喜欢直播别人的心理活动?
算算他那个时候才二十三岁,想来只是为了逗孩子故意如此。
荀忻继续往下看,下文说谌兄长和彧兄长到他家来做客,谌兄长骗他拿着靶子站着当活箭靶,他信了,结果被谌兄长嘲笑。
荀忻:……
四兄你做个人吧,小孩子都骗。
而后是,彧兄长喜欢熏香,善解人意,知道他想吃饴糖,但还是不许他多吃。
荀忻又笑,这也像是兄长会做的事,他舔了舔后槽牙,嗯,没有蛀牙,感谢兄长。
再往后的缣帛上就在说阿父生病了,希望阿父能快点好起来。
再无后续。
荀忻叹口气,荀叔慈就应该是在原主七岁的时候去世的,自此后原主就成为自闭儿童,独自居住,不和其他族人往来。
他正感慨着,突然发现一个盲点,按照原主所记,他幼时没有表现出特殊才智,后来更是成为自闭儿童,不与外人接触,那他怎么还有那么多,为众人所知的人设呢?
擅音律?精通经义?棋艺好?
少年左手托着右手肘,眯着眼睛敲起了下巴,所以是谁,一直在坑他呢?
……
时年十二月,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京师三公文书发与各州郡,痛陈董卓罪状,请求各地起义兵,解救国难。
冀州牧韩馥拿到文书,问自己麾下的诸位从事,“我当助袁氏,还是助董氏?”
没想到刚说完就被麾下人怼了,“公言谬矣,兴兵为国,何谓袁、董![2]”
说得韩馥很羞愧,实在是我格局太小了。
于是他听从麾下贤士的建议,附和其他州举兵,不出风头。
第二年正月,关东州郡都起兵共讨董卓,他们推举出身名门,最有名望的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组成关东盟军。
袁绍走入冀州的州牧府,他今日前来与韩文节商议盟军之事,行走间欣赏景物,冀州果然富饶,虽比不过雒阳繁盛,却壮阔疏朗,
自有雍然气派。
只见前方有数名文吏走来,袁绍与其中一人擦肩而过,其人风姿挺拔,侧脸如玉俊秀,看起来甚是眼熟。
袁绍脱口而出,“文若?”
几名文吏都望向他,袁绍也因此看清了那人的正脸,此人上唇蓄了一字须,白皙挺直的鼻梁上有一点浅痣,望向他时微笑,风流雅致。
不过却也让他意识到,他认错人了,袁绍老脸微红,“多有冒犯,足下风姿确与我一位故人相似。”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