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繁茂, 中午的太阳从叶隙间淋淋洒洒晃落,细碎沾染在男孩子长密的睫毛尖尖上。
他漆黑眸底都掉进漂亮的光点, 像一帧消了音的电影画面, 带着柔软小钩子似的,叫人挪不开眼。
岑枳直愣愣地盯着贺知野眼睛得有好几秒,仿佛不用看他嘴角, 都知道他勾着唇角在笑。
贺知野撑着膝盖,极其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直到他睫毛轻眨了一下,心脏像有了自主意识, 被他眼睛里的小钩子勾着陡然一动, 连带着岑枳这个主体猛地回神, 下意识噌地转身,面对石墙。
耳朵边重新出现竹林里簌簌的风叶声, 通透如洗的鸟声, 还有她自己盖不住的心跳声。
岑枳脑袋有点儿乱, 又不由自主地抿起唇,抬手,戳了戳墙皮。
因为她好像能确定,这会儿的心跳有很大一部分, 的确不是因为对视带来的紧张。
一分钟后。
“你这个问题。”岑枳没能抿掉唇角笑意, 干脆舔了舔唇,温温吞吞地说, “我也不太好回答的。”
贺知野慢腾腾地站直, 盯着她后脑勺, 觉得小姑娘大概率是害羞难为情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这么问,让她回“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不现实,让她回“我觉得你喜欢我”又显得她很主动似的。
正当他开始反思, 并且准备换个不那么婉转的说法,嘴唇刚动了下的时候——
“我再,”岑枳抠了抠墙皮,一本正经认真道,“观察观察。”
“……?”
贺知野简直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问她:“你还没想好,就敢问我这个问题啊?”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敢抱你呢。
但岑枳紧紧抿着唇,没有说出来。
再说她会这么说,也是仔细分析过的呀。
就像她会问“贺知野,你觉得我喜欢你吗”这个问题,也是因为身边不止有一个人问她:岑枳,你是不是喜欢贺知野?
所以她的很多行为,在正常人眼里看来,就是喜欢贺知野的。
可她自己又不是很确定。
那她直接问问作为当事人的正常人贺知野,答案不是来得更准确更迅速么。
可是贺知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问题反抛回给了她。
所以贺知野应该也和她的内心活动一样,既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又不能很好地确定,需要对方再给他个明确的肯定。
那她可不得,好好观察观察么。
贺知野问完,见她始终盯着墙壁不说话,干脆上前,头微垂,低声问她:“那你想怎么观察?”
毕竟小姑娘那话的意思就跟“你喜欢得还不明显,我得再观察观察”差不多。
身后脚步慢腾腾地靠近,这回不光是影子盖上来,还有他整个人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我就……”岑枳突然有些语塞,人都站得更直了些,“慢慢观察。吧?”
“那我,”贺知野又缓慢靠近了半步,人微侧到她身边,斜靠近墙,倾身下来,温热吐息低而缓,“是不是得好好表现?”
他声音像伏上她耳廓,带着酥酥的轻挲的质感,岑枳明显感觉到右半边耳尖一麻,还没回归正常的心跳频率又快起来。
“我饿了。”岑枳自认为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无人之处横跨了一步,然后转身,满脸的正经,“我们去捡柴火吧!”
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低低淡淡的笑声,手腕隔着外套被人牵住。
“行。”贺知野轻轻把她往自己身前带了下,让她转回身,唇勾得懒散,活像个轻世肆志的大少爷,不紧不慢地叮嘱她,“那你记得,好好观察。”
-
炊事员马嘉悦眼看着小火苗越来越黯淡,终于盼回了他的家人。
杨垚瞄了眼贺知野和岑枳的方向:“这不是回来了,偏要让我去催,我说你是不是傻?”
马嘉悦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贺知野抱着足量的枯枝,不紧不慢地往这儿走。
跟在她身侧的岑枳背着小手,身后斜出来一根细长枯落的小竹条,活像监督长工干活,自己却无所事事的小地主。
马嘉悦没杨垚那些弯弯绕绕,站起来朝贺知野招手:“赶紧的爸爸!烈火也需要干柴啊!”
杨垚:“……”
结果马嘉悦喊完,没看见贺知野加快速度,反倒看见他朝岑枳那儿偏过下颌,还微倾下身,问了岑枳一句什么。
小姑娘听完,抿了抿唇角一脸正经,往一边退了小半步离他远一点儿,非常顺手地拿小竹条点了点他后背,鞭笞了他一下。
于是长工贺终于扬了扬眉眼,慢腾腾地站直,唇角提着弧度,走得稍微快了点儿。
“……?”妈哒。
他爸爸怎么捡了趟柴火跟他妈洞房花烛了一趟似的,捡得一脸荡漾的?!
马嘉悦忿忿然酸溜溜地腹诽。
岑枳回了小炉子旁边,盯着被马嘉悦重新燃大的火苗,眨眨眼,拉开校服外套拉链。
贺知野撩了她一眼。
半分钟后,岑枳干脆开始脱校服。
“你脱外套做什么?”贺知野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