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瓦墙的四方小铺子, 空气里充斥着各种甜丝丝的气味。
岑枳面前的这方空气,却被眼前少年带着点儿压迫感的独有气息划开。
少女睫毛跟着心跳一动,颤开视线, 动了动嘴唇。
店里阿姨来上餐,热情地报了遍每道糖水的名字。
抽完烟的沈彦也重新踏进店里,远远看见就乐呵呵地来了句“哟, 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贺知野抬睫看了眼店门口, 不紧不慢地直起身, 抬手拍了拍岑枳脑后,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吃吧。”
又补充:“不着急,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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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舟和沈彦周日晚上的飞机。
“舟舟,我还是送你去机场吧。”吃好晚饭,餐厅门口,岑枳问戚舟。
“不用。”戚舟平着嘴角说。
来之前就说好, 不用接,也不用送。
岑枳眨巴眨巴眼, 小心翼翼地, 轻声问她:“你在,不开心呀?”
戚舟低头, 别扭地用脚尖抵了抵商场的大理石地面。
岑枳好笑地靠近她, 揽住她,像生怕弄乱她发型又要安慰她一样,小心翼翼拍拍她发顶, 慢吞吞地说:“别难过呀,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
戚舟整张脸埋进她肩窝里, 既像否认又像接受似的胡乱“唔”了声,又嘴硬:“我才没有难过。”
一边的沈彦撇了撇嘴,但这会儿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岑枳刚离开那会儿,戚舟每天上学那眼睛肿得都跟小金鱼附体似的。
“好好好,”岑枳赶紧顺着戚舟说,“没有没有。”
“……”贺知野眼梢一抽。
真跟哄女朋友似的。
戚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抱着软乎乎的岑枳,轻轻嗅了嗅鼻子。
她曾经那么羡慕过枳枳,羡慕枳枳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可岑叔叔赵阿姨对枳枳那么好,为了他们自己,还是说把她放弃就放弃了。
沈彦再嚣张,他爸说要断他零花钱停他卡的时候,还不是只能嬉皮笑脸地回家赔笑。
她家老头子再宠她,听她说了想转学来这儿,也只会看笑话似的问她: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学,要不你转我吧。
大概在大人眼里,亲情是可以掌控的,小孩子的友情,是拿来逗趣的。
岑枳刚告诉他们亲生父亲找上门,要带她走的时候,戚舟非常生气。问她为什么不早说要去C市上学的事情。
岑枳无措又茫然,觉得这不是能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是大人,已经替她决定好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就是和她的朋友,告之一声。
说得晚,是怕他们更早地不开心。
戚舟明白,岑枳已经在用她认为的,最好的方式让他们高兴。
可是岑枳不明白,对她来说,
每个人都值得一场好好的告别。
戚舟闷声,好似在说给自己听,音量低到几不可闻:“枳枳。我们都,快点儿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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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舟和沈彦终究是没要岑枳送。
贺知野陪岑枳一块儿打车回去,还挺感慨的。
沈彦、戚舟、简星疏,绕着小姑娘的这些人,包括他自己,瞧着都好像是……不太正常的样子。
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擅长鉴貌辨色的沈彦;明明面上更像是会照顾岑枳,却在某些层面更依赖岑枳的戚舟;总是瞧着挺嫌弃岑枳,却三天两头要来找存在感的简星疏。
仿佛小姑娘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让他们这些人不由自主又心甘情愿地站到她身边。
尽管她有时候,是真没心没肺得厉害。
“醒醒,”贺知野拍了拍岑枳发顶,无奈,“快到了。”
岑枳梦见自己真成了一只猫,正蹲在路边发呆,被某个长得太高没看见脸的小男孩儿拍了拍脑袋。
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于是她干脆跳起来,用猫脑壳顶了顶他手心。还发出“叮”一声撞金币似的声音。
“……嗯?”岑枳半梦半醒,撑着自己坐好。
“……”贺知野挪开被她撞飞的手心,听她小挎包零钱袋里硬币乱撞的声音。
迷迷糊糊撑开眼,看见车前玻璃外快到小区的马路,岑枳囫囵“唔”了声。
车到小区门口,岑枳下车,跟着贺知野进去。
小夜风一吹,岑枳好像清醒了一点儿,想起周四月考的事情,问贺知野:“对了,那这次月考,我得去第一考场了吧?”
贺知野看了眼人在这儿,魂好像还在车上没下来的小姑娘,“嗯”了声,淡道:“早上出门叫我,一起。”
“嗯?”岑枳下意识。
贺知野偏颌,垂眼看着她:“你去过南楼?”
“……?”岑枳嘴微张了下。贺知野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让他觉得潜台词里在问:你去南楼找过简星疏?
岑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那周四早上,一起走。”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挺开心地对他说:“那我可以,坐你后面了呀。我们不仅是同桌,还做过前后桌了哦。”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唇角要翘不翘地动了下,混着懒散笑意“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