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晖把岑枳采集外周血配型的时间, 安排在了假期前的最后一天。
岑枳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安排不好。
就不能选周四吗?她还能少上一节体育课。
即便是不算成绩也不计时的跑圈儿,对她来说也是最痛苦的事件之一。
幸好体育老师对他们班仅有的几个女生极其宽容, 岑枳和另一个每月来两三次大姨妈的女孩子,磨磨叽叽当散步似的跑着圈儿, 体育老师也没说什么。
女生是他们班英语课代表, 叫陈菲。瘦瘦小小的一个, 讲话声音很轻, 特别容易害羞的一个女孩子。
刚开学的时候问岑枳收过两回作业,听岑枳说没写完的时候, 脸红得像没交作业的是她自己。
连岑枳这种机能型社恐,都觉得自己不交作业的样子, 像极了一个欺负女同学的恶霸。
“还好……”快到终点线的时候, 陈菲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和岑枳说, “有你来了。”
“啊?”岑枳努力摆动胳膊保持着平衡, 茫然看她。
陈菲指了指终点线, 断续道:“要是以前……赵维佳早就……扯着我跑了……”
那滋味,陈菲每回都觉得自己像个塑料袋,兜了一嘴风, 呼吸全被堵在了肺腔里。
岑枳不明所以,看向她指的方向。
班上那帮青春躁动无处释放的男生, 一早眼巴巴地在终点线上等着了。
体育老师有要求, 全班都跑完了, 才能领器材自由活动。
岑枳把陈菲的话在脑袋里转了两遍,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是以前,体委赵维佳为了能早点自由活动,会拉着陈菲赶紧跑完——不管她跑不跑得动。
“你同桌……”陈菲断续道, “对你……真……真好……”
陈菲说的是实话,她高一就在(14)班,升了高二分文理,班上大多还是原来的同学,自然是熟悉的。
反正高一一整年,她都没看见过贺知野跑完圈儿,还会在终点线那儿闲闲等着的。
除了是在等他同桌,陈菲想不出别的理由。
班上男生看见贺知野都站那儿没说半个字呢,自然不敢有多余的意见。
陈菲的话顺着风吹进岑枳耳朵里。
岑枳视线没费什么力气地一扫,就看见了一堆男生中站着的贺知野。
少年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耷拉着眼皮斜倚在看台栏杆上。整个人的气质和周遭躁动的热烈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自带结界。
岑枳突然想起郑医生的一段形容:猫就像是患了阿斯伯格综合征的狗。[注]
此刻的贺知野,莫名让她对这一形容有了更直观深刻的理解。
她同桌,真的好像在一堆热情的狗子间独自耷眼晒着太阳,满脸挂着“无趣”俩字的大猫哦。
岑枳呼吸不匀地舔了舔唇,忍了下笑意。
并且非常智慧地笃定,这个想法不能让贺知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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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跑过终点线,站在原地缓了半天,被党夏拉去小超市买饮料。
说是小超市,不比一般的便利店小。
货架转角,简芷珊和几个女生正巧出来,岑枳愣了下,对面也有些怪异的停顿。
直到简芷珊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在塑料姐妹团涌动的八卦眼神下,被簇拥走开。
党夏抱着一瓶葡萄口味气泡水,看见简芷珊和岑枳间的诡异气氛,也没在意。
反正这个年纪的美少女之间嘛,不是像她这样能欣赏美拥抱美的,就是存在着一点儿微妙的敌意。
再说了,消息灵通如她,能不知道简芷珊在初中的那点,对贺大佬的小心思?
党夏收回八卦心,看岑枳抱着两瓶一样的纯净水,问她:“你怎么拿了两瓶啊?”
“给我同桌买的。”岑枳非常坦然地说。
她后来又认真想了想,觉得陈菲的意思,应该是贺知野在终点站着,班上男生才没迫不及待地要她们俩赶紧跑完。
不管她有没有理解错,但陈菲最后说的肯定没问题:她同桌,的确对她很好。
岑枳也不知道贺知野喜欢喝什么,似乎也不像别的男生那样爱喝饮料,干脆按她平时观察到的,拿了瓶水。
党夏八卦地“啧啧”两声,拉长了音开她玩笑:“这是谁家贤惠的小同桌呀?哦——原来是贺大佬家的。”
岑枳眨巴了两下眼睛,很严肃地纠正她:“我的确是他同桌,不过不是他家的。”
党夏都快被她逗乐了。
相处一个月下来,她发现岑枳经常会把一些玩笑话当真。然后顶着她那张乖巧的小脸,郑重地给她解释。
那种感觉,有点像个刚学说话的小朋友,经常误解大人的意思,碰撞出些不同频的错位。
非常好玩儿。
已经到收银台结账的简芷珊听见俩人对话,看不出情绪地垂下眼,拎开一瓶可乐,淡声道:“这个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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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和党夏买完水,晃荡回操场,大半节体育课都过了。
天气好,男生们也没去体育馆,已经在户外篮球场上打球。
党夏垫着脚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