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吗?
两只脚都踏进棺材的死老头子,还要娶个比他妈年轻的贱女人。他道貌岸然的亲爹,外面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野种。
凭什么就他一个有报应?
简于佑怨怼地咬了咬牙,本就瘦脱了像的脸更显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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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背阳的一间卧室里,床上罩着粉色的床单被套,塞了一整套公主风的家具。
只是嵌在原先简灰装修的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岑枳站在客房小沙发前,每个毛孔都透着压抑的焦躁。
“枳枳,”简清晖温声对她说,“爸爸当初,并不知道妈妈怀了你。”
岑枳面无表情垂着眼睫毛,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儿,才猜测到简清晖的意思应该是:我不是故意抛弃你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没理由怪我。
岑枳语调平得机械:“你知道我这个毛病,理解能力很差,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好。”
简清晖听完,却像也有社交障碍理解不了她意思似的,开始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妈妈,也是个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吗?”
岑枳滞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头都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她对第一个妈妈,几乎没什么记忆。却本能地延续了她讲话的口音。
很慢,很轻,很温柔的声音。却仅仅只是大脑皮层残存的一点感觉。
连她叫自己名字是什么样子,都仿佛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印象。
岑枳在记事后,福利院的阿姨告诉过她,她是因为母亲意外车祸没人抚养才被送去那儿的。
他们也尝试找过她的亲人,但是无果。
而且她的出生证明上,父亲那一栏空白。
直到被岑景川夫妇领养,也没有人来找过她。
……
岑枳慢慢回神,克制住自己想去掐虎口的冲动,动作很慢地,摇了下头。
简清晖笑了笑:“妈妈没有枳枳这么幸运,从小就确诊了病症。还是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年,爸爸带她去看的病。”
简清晖一口一个患者、病症,听得岑枳胸腔里堵了团东西似的难受。
“我一直很好奇,”简清晖回忆道,“我们大一认识,一毕业就结了婚。在一起七年。可是我提离婚的时候,”简清晖低笑了声,“她好像一点都不难过。我甚至都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岑枳突然觉得很焦躁。
是那种压着道不明情绪的焦躁。
明明按字面意思,她应该同情的似乎是面前这个男人。可说不上来,听到简清晖这些话,她反倒每个毛孔都生出小刺似的抗拒。
如果不是受过训练,她现在本能想做的,就是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半个字都不想听他多说。
“你们阿斯,”简清晖见她始终沉默,缓声问她,“真的只在乎自己,对别人没有感情吗?”
岑枳僵硬的指节,用力蜷起来,捏了捏。
“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岑枳压着胸腔里的滞胀,“毕竟我们这样有病的人说的话,别人也不会相信。”
明知改变不了任何,还是忍不住想替那个温柔的声音反问一句,“但是,简芷珊和简于佑,要是正常年龄入学的话,应该和我一样大,才16周岁吧?”
简清晖闻言,面色没多大变化,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暴跳如雷,只不置可否地盯着她。
小姑娘说得很慢,声音软绵绵的,话音里却全是倔强。
“你这脾气还真是……”简清晖突地笑起来,看着居然有两分真心的愉悦,抬手,想摸摸她脑袋。
始终盯着地板的岑枳,看见影子脑袋上伸出的那只手,本能地偏了下头,堪堪躲开。
简清晖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顿,唇角无声落下来。
“枳枳。”简清晖收回手,不带什么情绪地,算是和岑枳解释道,“爸爸很早就想接你回家,配型只是个名正言顺的托词而已。毕竟这个家里,除了爷爷没查过,其他人和于佑都不适配。你们两个能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不用担心。”
卧室门口的花架,蓦地晃了下,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岑枳没回应简清晖,下意识地看过去。
门口走廊地毯上的倒影,是个女孩子的轮廓。
岑枳微微愣了下,等着卧室里外两个人的反应。
结果,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
影子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声响的脚步声裹在地毯里,离开。
岑枳慢吞吞地偏过头,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这个家,真是比她待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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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晚上十点多才被送回家。
踏进后院门的那一刻,狠狠吁了一口气。
连她这种感知力迟钝的人,都觉得在那个大房子里,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洗完澡躺到床上,一早过了她平时入睡的时间。
眼睛瞪着灰白色的天花板,一个个叫做焦躁的小人,从黑暗里冒出头来,在她眼皮子底下乱舞。
岑枳没吃过毒蘑菇,但看吃过的人描述,眼前的景象极其类似。
只是没上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