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隔几分钟就要把手机拿起来看一看，跟个网瘾青年似的。他一路看着蒋意的航班经过多个省份，离B市越来越近。
两点的时候，航旅App上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您关注的航班MR0912因天气原因将临时调整至J市机场降落。】
J市机场？
那蒋意要怎么从J市回学校？
暴雨下成这副样子，往返B市和J市之间的高铁很多都取消了。
谢源完全想象不出蒋意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J市辗转回到学校的画面。
让她拖着行李箱从校门口走到宿舍楼，估计她都能眼泪汪汪地控诉他是坏蛋。
何况还下着这么大的雨，间歇电闪雷鸣。
谢源坐不住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只拿了一个手机，就大步往外走。等他冲到楼下，眼前的雨比他在实验室里隔着玻璃看到的还要大。他也意识到自己忘拿伞了，于是他匆匆折返上楼又去拿雨伞。
师姐景孟瑶正好目睹他返回拿伞。
“啧。关心则乱。”她轻轻地说。
凌聿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闻声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景孟瑶弯唇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刚刚恰好目睹了一场好人好事。”
谢源先从学校打车回家。他爸的车停在小区车库里没开走。谢源上楼拿车钥匙，然后一边坐电梯下楼一边拿手机查路况。
因为暴雨的缘故，城区堵得一塌糊涂，导航App上的道路都是整段整段的鲜红色。从B市去J市其中两条高速公路也临时封闭。得绕行。
但是他今天肯定得把人接到。
谢源也不顾什么生气的事儿了。他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出发前给蒋意发了一条消息。
【谢源：在J市机场等我。我过来。】
然后他就踩下油门出发了。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库，义无反顾地扎进倾盆的雨幕。
*
蒋意的航班抵达J市。
很多原本要降落B市的航班都临时改在J市降落，这让J市这座机场的负荷一下子变高。
行李提取处的效率也变得很慢。每一个行李转盘前都围满了焦躁的旅客。
等蒋意取到行李，已经是四点多。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的到达层大厅里，周围都是滞留的旅客。
她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和空旷，她变得很透明，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哪里，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处地方、任何一个人与她是紧密相连的。
每次从S市出发，她似乎都会产生类似的感受。
蒋意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长按开机键。Logo缓缓地从屏幕上浮现出来。
可能是因为附近人太多了，所以手机的信号也不是很好。
打车回学校吧，她做出决定。也不知道司机师傅愿不愿意接跨市的单。
她抬头寻找出租车的标志。
只不过——
“蒋意！”
好奇怪。是有人在叫她吗？她在这里也能遇到认识的人？
蒋意觉得应该是自己幻听了。
“蒋意！”
然而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耳熟。
她的脑海里渐渐浮出一张冷峻的面孔。
谢源？
这个声音很像他。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蒋意——”
她终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谢源穿过人群大步朝她走过来。他两手空空，脸上的表情却尤其坚决。
蒋意：“……”
坏蛋。
他不是在生她的气嘛？那天组会结束，他没有等她直接一个人骑车走了。然后他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都没有来实验室。明明他的笔记本电脑还落在实验室里，他也不肯来取。
他明摆着就是不想看见她。
蒋意不想跟谢源服软。
她从来没有跟男孩子服过软。
她不想对谢源破例。哪怕……哪怕她好像真的开始很喜欢他了。
心脏怦怦猛跳，像是正在疯狂心动的感觉。
蒋意抿着嘴唇，她倨傲地朝着谢源扬起下巴，说话的声音其实在微微地颤抖，可是她用假装凶巴巴的态度掩盖掉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睬我了嘛？”
她确实是公主病。谢源现在越发肯定了。他没指望她能跟他说一句谢谢，但她竟然还要跟他翻旧账。
更何况，是他做错了吗？
谢源没好气地伸手来拿她手里的行李箱，蒋意抓着拉杆不肯松手，谢源也不退让。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谢源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这会儿没心情跟她吵架。而且，他看见她一脸倔强，可是明明她眼睛里面已经眼泪汪汪的都快哭了。
他不想欺负她。
“上车再说。”他说。
他本以为这句话劝不动蒋意。然而她听完却乖乖松手了，任由他把她的行李箱拿走。
然后她把肩上的水桶形状的小包包也摘下来，径直递给他。包包的边缘轻轻地撞在谢源的手臂上，就像羽毛刮在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