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婳推门而出，神色黯然，正好对上佟慕雪的目光。
佟慕雪手里把玩着一对小木马，见他神色有异，往她身后瞥了眼，“王大哥脸色不好看，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有些累了而已。”楚婳走了过去，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分明就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可是嫂子身体不适？”
佟慕雪不以为意，心道肯定是这个女人见丈夫跟漂亮女子说话心里不乐意。
直至在甲板上的小软榻坐下，楚婳看着那浩浩汤汤的江水，才含混不清地苦笑一句：“我家夫人常年卧病，不得见风，心里难免有些……唉，跟雪妹无关，雪妹若是听见了什么，也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果然如此。
佟慕雪心下冷笑，面上却极和气温柔，“王大哥这话怎么说的，大哥与小妹萍水相逢，本事金兰之交，旁人又能说什么？莫非是夫人她……”
楚婳笑了一笑，心道佟慕雪的拿手好戏来了。
“啊！”她轻呼一声，羞窘局促地坐着，“这、这纯属无稽之谈啊，我俩是君子之交，夫人怎么能这么猜度王大哥呢？大哥如此清正人物，夫人这么想，也未免太看轻大哥了。”
“……”弈棋抱着
手，微妙地扫了眼垂幔之后的房间。
楚婳叹了一声，修成粗浓的入鬓剑眉微微下垂，有些难过的模样，“夫人本是农家子，哪里有姑娘这般气质，通透聪慧，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
佟慕雪微觉诧异，“农家子？”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婳放远了目光，“我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自小便陪伴于我，然而她迫于家族势力嫁给了旁人，我心中始终……唉，我是男人，自然是责任为重！即便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那也会对她负责，这才是担当！”
垂幔内，夜璃渊眼皮轻跳，他觉得楚婳这句话就是在故意讥讽自己。
没办法，当初新婚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已经成了一个坎，除非他将这个坎彻底砸碎，否则楚婳会永远记得。
而今易地而处，听见这句话，夜璃渊心里也忍不住一叹。
的确，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既对不起楚婳，也对不起武安侯。
听到这里，佟慕雪顿时心下一动。
她的情况，可不就跟王书生说的差不多吗？若不是 迫于家族势力，为了争强好胜，她怎么会嫁给荣王？而若不是夜璃渊之前一直藏拙，一直不争东宫之位，她难道不会想嫁给
她吗？
明明都是他们的错，可凭什么最后承受苦难的都是自己？
佟慕雪悄然握紧了拳头，看着王书生那张侧脸，心口那点不适仿佛也因为同病相怜而不足为重。
她叹了口气，柔声叹道：“王大哥也是个痴情之人。”
“不过是阴错阳差罢了。”情绪到了，楚婳陡然话题一转，“雪妹年纪也大了，此去方海城，可是也有心仪之人？”
佟慕雪微默，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无来由地腾起一种悲哀，“我……我的心仪之人，也不喜欢我。他，他曾经发誓要对我好，可是现在，却抛弃了我。”
她声音低落，换个人来，只怕都要被她的语气打动。
楚婳也不禁露出几分动容，心里却暗暗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从没有反思过自己。
“那你去方海城可是投奔本家？王某要去丰海，说不定将来我们两家还能再见面呢。”
佟慕雪笑了笑，对上王书生那不偏不倚的目光，很有几分真挚，不觉叹道：“我不住在方海城，只是在那边的曹家帮，曹素府上暂住。”
曹家帮，曹素！
曹素……
草，肃……
萧！
弈祺凝神细听，众暗卫也不自觉拔
尖了耳朵。王妃威武，竟然还真让她问出了线索。
曹家帮，莫非这就是戮门杀手的聚集之地？那他们此行是不是不仅可以逃出生天，还可以顺便来把斩草除根？
佟慕雪呼吸微凝，面不改色道：“我听说方海城近来正乱，雪妹一个人过去，这……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王某派人护送你过去？”
“这倒不必了，这下面都是我的侍卫。”佟慕雪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王大哥去方海，却住哪里呢？”
“自然是王府。”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佟慕雪愣了一下，楚婳紧接着又道：“那边有一门王家，前朝的时候还是大户，如今是我家分族，因没落了，只是一个不大的三进院落。若要打听，只说是前朝嘉敏郡、韦庄楼，那便是了。”
夜璃渊轻轻失笑。
假名郡，伪装楼？
佟慕雪分毫不察，默念两遍将这个地名记下。
倘或将来追杀不成功，出了意外，她还可以带着父亲去这里求助，躲的一时是一时。
而且这个王书生明显对她有意，如果实在走投无路，自己大可入了他的房，另得一个身份，挤走那病秧子夫人之后，或许将来还能大大方方走进
京城。
她心里打得好主意，却不知坐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