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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这字还得多加练习。”

唐恒得意地从谭振兴挑眉,“表舅说的是。”

谭盛礼又去看谭振兴的文章,情真意切,字字珠玑,谭盛礼称赞了几句,又去看其他人的文章,众人眼中的孝大致相同,又不全相同,谭盛礼让他们互相看彼此的文章,着重标明见解不同的地方让他们看,完了问他们,“可有异议?”

几人的文章在唐恒看来和《论语》差不多,都是他不懂的词句,有心表现也有心无力,故而闭着嘴看看谭振兴又看看谭振学。

谭振兴眼里的孝是孝顺父母长辈,其中隐有愚孝的征兆,而谭振学的孝是治国之德,格局更大,谭振业和谭生隐的文章更有自己的见解,谭振兴说,“求同存异,父亲说大道相同小义存异也能相安无事地共事,儿子觉得这几篇文章就是如此。”

文章如人,连唐恒这样居心叵测的人都能想着孝顺长辈,可见不到十恶不赦的地步,顶多算误入歧途罢了,但用不着担心,有谭盛礼教他,想必不日唐恒就会领悟人活着的真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谭盛礼看向其他人,都表示谭振兴的话对。

“这就是我让你们再以孝写篇文章的目的,人一生下来就是父母的孩子,孝顺是我们最先学到的礼德,待我们成为父母又将其传给我们的孩子,代代相传,哪怕世事变迁,孝却是更古不变的礼德,试想,在这个问题上兄弟都会有小小的分歧,又何况是其他呢?你们还年轻,会接触到不同性情的人,只要心中存善不违背礼义廉耻都是能结交相处的,世道要变好,单靠某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要靠很多人的努力才行。”只是地位越高,影响就越大,谭盛礼道,“我以为,最大的孝是不让父母失望,不让这世道失望。”

“父亲说的是。”

“辰清叔说的是。”

唐恒慢了半拍,“表舅说的是。”

这是谭盛礼教他们的最后一课,等他出京这天,望着来送行的学生们,他说了同样的话,朝堂尔虞我诈,不乏有玩弄权术者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谭盛礼不希望学生们将来卷入那些纷争里将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人心复杂,其实并不复杂,是环境让人心变得复杂了而已。

他穿着身簇新的长衫,眉眼清俊,拱手与众人道别,“望诸位学问精进,学有所得。”

此来送行的除了国子监的学生,还有很多读书人,无不红着眼,面露不舍,闻言,齐齐还礼,“望不辜负谭老爷所期。”

春雨绵了两日,天空不见晴朗,牵着闺女的谭振兴站在人群最后,只模糊看清谭盛礼的轮廓,以及不甚挺拔的身形,骥不称其力而称其德,哪怕父亲老了,仍如山高如海深,他紧了紧大丫头的小手,哽咽道,“世晴啊,祖父真的走了。”

小妹劝他别难过,父亲忧国忧民,困在京城是辱没了他,就该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帮助更多人,可当那辆马车在视野里慢慢远去时,他仍悲伤得不能自已。

大丫头姐妹两肿着眼,听着众人齐声恭送祖父的声音,眼泪蓄满了眼眶,“父亲,我们回去吧。”

雨幕中,送行的人们不肯离去,眺目望着烟雾中飘渺的官道,仿佛谭盛礼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

很久,很久。

此去黔州共有两辆马车,车夫是朱政和袁安,两人留在国子监是受廖逊恩惠,多年不离去是想抄书留给后人,认识谭盛礼后甘心为其鞍前马后,这些年他们抄的书够多了,谭盛礼说他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抽空给他们讲学,这趟去黔州,他们赚大了。

车内宽敞,唐恒大咧咧的倒着睡觉,刚闭眼就感觉眼前有什么晃了晃,皱着眉睁开眼,只见乞儿握着根木棍在他眼前轻晃着,“恒哥,该读书了。”

唐恒:“......”

旁边谭盛礼已经翻开了书,神色不明,唐恒心惊肉跳地坐起,“表舅。”

“《论语》读到哪儿了?”

唐恒:“......”读是没怎么读的,顶多卢状读的时候他听了几句,记得的却不多,见谭盛礼动了真格,唐恒打了个冷战,“表舅,我天资愚钝,不是读书的料,能识得几个字已是老天赏口饭吃了,哪儿好奢求再多,不若...”

谭盛礼抬眸,“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不教你读书吗?”

话题转得快,唐恒老实的摇头,“不知。”

不仅仅是忙的原因,唐谭两家几十年没有往来,忽然蹿出一个外甥,性情如何半点不知,他想着先观察一阵子再说,慢慢的,发现唐恒并非他所看到的礼貌乖巧,比以前的谭振兴还不如,教他比教谭振兴难得多,而且没有合适的契机,容易适得其反,因此他绝口不提教他读书的事。

听他说完,唐恒整个人都傻掉了,表舅的意思是不着急教他是想单独找机会狠狠收拾他的意思?他就说善良正直的人怎么会养出谭振业阴险狡诈的性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裹紧衣衫,急急往边上靠,嘴上却不认输,“表舅就不怕我跑了?”

“你在京里举目无亲,能跑去哪儿啊。”谭盛礼直接道。

唐恒:“......”意思是他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他又往边上挪了两寸,切齿道,“表舅真是好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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