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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谭家骨子里的爱慕虚荣没变,他就有法子让谭盛礼进绵州书院。

他招手, 和身后的人小声嘀咕几句, 叮嘱道, “安排好了。”

“是。”

谭家人行事讲究, 谭盛礼拒绝应该是认为自己没给足他面子,谭家好面子, 他就给足他面子......

谭振兴要知道自己的抱怨让韩博源会错了意非跺地三尺不可, 他没见过绵州书院的山长,根本不知在巷子口碰到的是何人,到家后亦不敢提及,害怕谭盛礼问他不小心把发牢骚的事儿说漏了嘴, 经过踹门那件事后, 谭振兴就更怕谭盛礼了, 口风再紧禁不住谭盛礼问。

因此, 到家后, 他先去书房, 看谭振业在练字, 不由得松了口气,井边不见人, 他以为谭振业出事了呢。

谭振业笔直地坐在桌边, 心无旁骛地在练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谭振业狠抓练字,不练其他字迹, 就请谭盛礼写了字帖他临摹,天天练,别说,真被他临摹得七八分像了,笔顺笔画没有问题,就神韵还差了点,字如其人,谭盛礼的字像他这个人,颜筋柳骨,笔底春风,有大儒气,而谭振业顿笔锋利,笔试刚健,看字就觉得不好惹,谭振兴凑过去,低低问他,“肚子好点了没?”

“好多了。”

“那就好。”谭振兴望向窗外,谭振学拿着文章去了上房,他回到位置,准备看书,突然,谭振业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刚刚绵州书院的山长大人来请父亲去书院教书。”

“绵州书院?”谭振兴愣了愣,心头大喜,“真的吗?父亲怎么说?”

“父亲拒绝了。”谭振业神色淡然,似乎没把绵州书院当回事,谭振兴却颇为震惊,“拒绝,为什么啊?”

绵州书院乃西南最有名的书院,据说今年乡试,绵州书院有五人中举,五人啊,多少郡连四个人都不到,绵州书院抵过人家整个郡,可见学生底子好,谭盛礼如果去绵州书院坐馆,锦上添花,下次乡试,绵州书院定能轰动西南,声名远扬,谭家名声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好的事,谭盛礼怎么就给拒绝了呢?

哪怕他不喜热闹,念在束脩的份上也该考虑考虑啊。

绵州书院的束脩丰厚,书院老师没有人是穷人,谭盛礼去了,谭家何愁没有钱花,哪儿还用得着他们辛苦挑水卖。

想到这,谭振兴骤然想起巷子口看到的人,他问谭振业,“山长大人长什么样子?”

“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穿着身暗紫色的衣服。”谭振业拿起写好的字,吹干墨迹,放到旁边,继续写下一篇,刚将纸展开铺平,就听谭振兴惊呼,“竟是他们。”

难怪不给他好眼色,约莫被父亲拒绝面上无光而迁怒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若他知道对方身份,必会更恭敬些,也不会抱怨,他小心翼翼望了眼窗外,确认无人后,哑着声问,“父亲为什么不答应啊?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他现在不也在做吗?”谭盛礼日日帮读书人看文章,接受山长邀请也没什么变化,顶多看文章的地点变了而已,可是有钱收啊。

谭振业低着头,高鼻红唇,甚是专心,好像没听到他的话,鼻尖继续在纸上游走,苍劲有力,气势恢宏,谭振兴不敢打扰他,静静坐好,偏头看向角落里的书箱,那有四个箱子,是他们装书用的,突然,谭振兴灵机一动,“你说我毛遂自荐怎么样?”

谭盛礼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劝不管用,既然这样,不若他去,木兰替父从军,他为父入师,都是孝顺的典范,多值得人称道啊,再者,他很乐意去绵州书院做老师,倒数第一的成绩虽不好看,没关系,束脩少点啊,他这人很好说话,不会纠结钱财多和少的。

笔落纸的沙沙声戛然而止,谭振业轻问,“大哥想去?”

谭振兴故作怅然,“也不算想,为了贴补家用而已。”他虚着眼,试探谭振业口风,“你说我去怎么样?”

“做学生交不起束脩,做老师才学又还差点。”要知道,举人老爷也分高低,像谭盛礼是今年的案首才学最高,谭振兴最末,和秀才差不了多少,谭振兴要去绵州书院,做学生能分到最好的夫子,而做夫子,恐怕收不到学生。

谭振兴:“......”这话是不是太伤人了,他再差也是举人,多少人寒窗苦读十余载连个秀才都不是,和他们比起来,他算很好了。

有意为自己正名,却听谭振业道,“我看那位山长大人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再遇到,大哥多留个心眼吧。”

和谭盛礼相处久了,谁和善谁伪善不难分别,韩博源瞧着平易近人,却不是好相处的,从谭盛礼拒绝他后的反应就看得出来,就谭振兴这凡事只图嘴快嘴爽的性子,不收敛些,容易惹出祸事来,韩博源门生无数,在他面前,谨慎不会吃亏的。

谭振兴不明白,“我留个心眼作甚,家里有父亲,凡事有父亲拿主意,我日后看着他就跑,绝不多说。”与人打交道,他自认不如谭盛礼和谭振业,再遇到山长大人,他撒腿就跑,不正面接触就不会出错,不出错就不会挨打,“你说我想的怎么样?”

“高瞻远瞩。”谭振业佩服。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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