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家兄弟不在家, 院子里清风雅静的, 报喜的衙役以为走错了门,试探地叩门问道, “请问是谭家吗?”
开门的是赵铁生,吃过早饭他就在院子里等着,听到敲锣声就按耐不住喜色了, 要不是想到谭盛礼谦逊内敛, 冒冒失失会累及他名声赵铁生早奔出去了。
看到衙役, 他嘴角高兴地抽搐不止,声音都在颤抖,顿道,“是谭家。”
衙役看他衣衫破烂,但面庞干净, 喜气洋洋道, “恭喜谭老爷夺得今年案首,令公子也中了...”
院试以案首为最, 便是家贫之人得知自己是案首都会大方地给很多赏钱,为了抢先半步, 衙役甚至都不曾细看红榜, 粗略地扫过甲科前两名姓谭就匆匆狂奔而来, 这会儿看对方端着脸,神色自若,不由得生出佩服来,荣辱不惊, 不愧是谭家后人,他拱手又报了遍,“恭喜谭老爷夺得今年案首,令公子甲科第二名。”
赵铁生木然,想到什么,回眸喊屋里人,“谭老爷,你是今年案首呢...”说着,他掏出个钱袋子,这是他为给自己报喜的衙役准备的,递过去道,“谭老爷给孙女修矮凳子,等等吧。”
衙役默然,眼前人竟不是谭老爷,他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不知这位老爷是...”是不是读书人,看穿着神态就看得出来,想到外边人说谭家住着位同乡的老童生,正绞尽脑汁的想名字呢,巷子里又跑来两个报喜的老衙役,两人年纪大,动作慢腾腾的,次次报喜都跟在年轻衙役后边捡便宜,仗着资历深,没人敢吱声。
看到他两,门边站着的衙役面露苦色,得来的钱又得平摊成三份了。
不待他有所反应,资历最老的衙役伸手,自然而然拿过赵铁生手里的钱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谭老爷打赏。”
赵铁生不清楚眼前情况,根据惯例,每个衙役分开报喜,突然多出两人,他钱袋子里的钱就有点少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突然递来只手,手里握着两个钱袋子,左右分给剩下的衙役,声音清清润润,“辛苦了。”
赵铁生侧目,尴尬地冲谭盛礼笑了笑,谭盛礼颔首,上前温声介绍赵铁生,“请问这位赵兄排名如何?”
衙役们面面相觑,来得太慌张,没有细看,此时听谭盛礼问,年轻衙役不由得脸红,“看到谭老爷榜上有名就匆匆忙忙来了,未曾留意赵老爷名字,我再去看看罢。”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有点重,比客栈那群读书人慷慨得多,知道自己没白跑,年轻衙役仓促地冲赵铁生拱手,“还望稍等片刻。”
他抬脚往回跑,跑到巷子口,刚好和砍柴回来的谭振兴等人撞上,看到穿着官府,神色匆忙,谭振兴顿时眼冒精光,比天边的太阳还明亮,顾不得后背的伤痛,箭步流星的上前,激动地握住衙役双手,“官差大人,是我谭振兴,请问我排名如何?”经过和赵铁生比较,他笃定自己是能考上的,虽说排名不分前后上榜即称秀才,但名次靠前终归要体面些。
衙役懵了,他就看到案首谭盛礼,谭盛礼下边是谭振学,往下是其他姓氏的人,没注意还有谭姓人哪,他面红耳赤地咽了咽口水,正要回答说不知,谭振兴似有所感,晃了晃他双手,眼神殷切充满期待,“没看到我吗?”
衙役不好意思的摇头。
谭振兴惊讶地瞪大眼,微微直起背,反手指着自己,“没看到我?”是不是眼睛瞎啊,他竖起食指,凑在衙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衙役:“......”这不是问人是否醉酒常用的法子吗,这位谭公子莫不是以为自己喝了酒?赏钱都没拿到,哪儿有钱买酒喝,他按住谭振兴的手,“谭公子,我这就给你看看去。”
谭振兴眨了眨眼,什么意思,认为自己不依不饶死缠着他再去看榜是不是?
等等,问题不在这,问题是他没考上,明明谭盛礼说赵铁生能考生,他比赵铁生答得好,怎么他就没考上了?刹那间,从糊名交卷到阅卷排名次,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出错的环节,最终,他怀疑阅卷过程出现了纰漏:他的考卷在中途不慎遗失亦或被老鼠蚂蚁啃碎了。
时不待人,他也无法,“请问刘家人呢?”
他没考上他能接受,刘明德他们要考上他就没法接受,像那种不仁不义的人就该剥夺他考生资格,永世不得参加科举最好。
衙役脸上更是迷惑,摇摇头,但听谭振兴道,“那就好。”刘家人没考上比什么都强。
衙役:“......”
“我父亲总考上了吧。”谭振兴又问。谭盛礼如果考不过简直天理难容。
这个问题衙役能回答,“谭老爷是案首。”
谭振兴舒了口气,扬唇笑得开怀,回眸朝谭振学他们道,“父亲是案首。”比刘明章厉害多了。
“刘家人真没考上?”谭振兴快抑制不住脸上得意的笑了。
谭振学看不下去了,上前冲衙役拱手,“刘家乃桐梓县同乡,大哥询问两句并无他意。”幸灾乐祸非君子所为,谭振兴此举传到谭盛礼耳朵里,恐怕又得端着他视若珍宝的木棍跪半个时辰。
衙役眨了眨眼,完全没听明白兄弟两的意思,不过看谭振学谈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