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晒得跟个黑猴子似的娃娃兵高铁柱童鞋从外头倏地窜了进来,怀里捂着他那个破破旧旧打了不少补丁的挎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栗:
“知青姐姐,你猜我这回给你收回来多少张画片?”
江栗看到铁柱,也有些意外,注意力落在这小子怀里那个鼓囊囊的挎包上,被何嫂子家的事儿给搅得心里压抑又难受的情绪都被打散了几分。
“多少?”
高铁柱拍了拍挎包,嘿嘿一笑,冲江栗扬了扬下巴:“你猜!”
江栗随口说了一个数:“三百”。
铁柱立马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能不能把你胃口放大点,要就只有个三五百的,我能费那老鼻子劲儿去折腾?我这两天可是把红旗公社七个大队都给跑遍了,每个大队手里面画片数量占大头的孩子,都被我给贿赂了个遍,整个公社起码一半的画片,现在都落到我这个书包里了!”
“你说什么?!”
江栗差点没被口水给呛着,本来还有些没精打采的,被铁柱这话一刺激,立马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彻底坐不住了。
那小子笑眯眯地掀开背包盖,里面那一捆捆被叠放得整齐的画片顿时就映入了江栗眼帘,初步估测一下,起码得有一二十摞,难怪鼓那么高,都快要把这个看着不怎么结实的挎包给撑破了。
江栗简直瞠目结舌,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我的天,你这是收了多少啊,不是,我才给了你四斤糖果啊,你是怎么做到用那么点糖兑换回来这么多画片的?”
铁柱这小子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还故意卖关子: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的,总之,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你得给我算报酬,我都提前数过了,这里面一捆是两百张,一共14捆,再加上旁边那叠零散的,总共加起来2862张。”
“之前你说的,十张画片就给我五颗糖,你自己算算你要给我多少吧。”
江栗立马快速在脑子里做起了珠心算,一七得七二七四十八三八妇女节……她差点就要跪了,ORZ,算不清楚了。
这会儿江栗恨不得伸出手来抽自己几嘴巴子。
之前这小子明明说的是十张画片换她一颗糖的,可那会儿她非要装|逼逞能,主动把价钱加到了五颗,这下好了,她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面对这笔巨额且亟待支付的工资,叫她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整这么多薄荷糖回来?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自己收的这个娃娃兵这么能耐还这么肯拼命,这才不到两天的功夫,这小子居然就把周边几个大队都给搜刮了个遍,现在画片弄回来了,江栗却抓瞎了。
“那个……铁柱啊,糖果我肯定会给你兑现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但你这确实收得有点太多了,一下子的我也不可能变出这么多糖果来,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对不对?”
江栗斟酌着语气,试图跟这小子打白条。
铁柱这小子鬼得很,一听江栗这话,立马就警觉起来:
“那你需要多久来准备?你不是大考考了第二名吗?那个什么上大学的名额一旦定下来,你就要去城里上大学了,到时候你一跑,我上哪儿找你去?”
江栗顿时噎住,这小子这几天不是去跑业务了吗,怎么消息还能这么灵通?她只能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那种言而无信没品到连小孩子都骗的人吗?”
铁柱盯着江栗这张脸仔细打量了遍,直接来了一句:
“那可说不准,老话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好人坏人也不会写在脸上啊。”
江栗差点没气个仰倒,但这小子挎包里那大几千张的画片实在是太诱人,这里面的每一张图案,代表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江栗还真拒绝不了眼前的这个巨大诱惑,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允诺道:
“你给我五天时间,等何嫂子家的丧葬礼办完了,我就去想办法,肯定把你要的糖果凑齐!”
那小子一愣:“何嫂子家的葬礼?什么葬礼?谁死了?”
江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怀里的小泥鳅一眼,不动声色地捂住了这小家伙的耳朵:
“你不知道?大队长不是去各家报丧去了吗?高季东牺牲了,你们高家应该是最先接到通知的吧?”
高铁柱被这个消息给吓了一跳:
“我这两天都在外面跑啊,昨晚上我在隔壁大队一个同学家对付了一晚,一大早赶回来就给你送画片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家呢,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牺牲了?”
江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这也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操心的事儿,咱们还是快点商量好画片兑换的事儿,然后你就赶紧回家吧,你这跑出去几天不回家,你爸妈怕是该找你找得着急了。”
铁柱却是浑不在意,甚至还用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自嘲道:
“那肯定不会,我以前就经常不回家,我爸都已经习惯了,我那个后妈也不怎么管我,随便我在外头怎么野,我看她巴不得我一辈子都不回去呢,怕我带坏了她的乖儿子。”
江栗一顿,立马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