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气了钓鱼,“还去哪儿了,光在单位的吗?”
“没有,就随便逛逛来着。”
冯椿生手就抬起来了,眼角带着钩子视线往下一弯,眼珠子旁边再带半圈儿,语调就变得拖沓而有节奏,十分有轻重音,“你要是再去买衣服,我就——”
绿韭抢先一步,自己也举起来手,咬重了口音,“唉,我就打死你。”
三分得意在里面,七分全是无理取闹,学着他的样子,话出来全是不讲理,那么多衣服的,衣柜里面挂不开,都卷起来塞着了,还去买新的,关键买便宜的也可以,一千块钱几十件衣服也可以接受。
但是人不行啊,眼光好,买衣服就买质感好的,买牌子的,还得进店买,冯椿生没见她网购过。
便宜的三四百一件,贵的上千都有,但是基本不超过五千一件。
去一次基本上就是一个月剩的工资。
绿韭现在的方案就是,甭管我花多少钱,单位同事一年到头攒着多少钱,我只多不少就行,她是这样算账的。
挂了之后很累了,想明天收拾的,结果怕夜长梦多,起来收拾了,包装袋都给装一个袋子里,跟垃圾袋购物袋放在一起,这样一般不会给发现。
衣服牌子全剪了,然后挂起来。
你问我什么时候买的,我也记不清,你问多少钱,我更记不住了,你要说这是新买的,你得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就说我这是旧衣服,你没看过那是因为我衣服多,去年没穿着压箱底了。
冯椿生叹口气,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揣着糊涂装明白,俩人有时候都挺瞎眼的。
现在每次出小区的时候,门口他都看一眼橘青那个店,早就给换了,还是忍不住看,现在人家改成足疗了。
生意也是很好,三四十块钱按一下脚什么的,犹豫要不要进去按一下,一抬眼,看见华山了。
以前也见过,送他奶奶看病的时候也打招呼,第一个感觉就是老了很多,招呼一声,“华叔,你正好也在这边啊.”
整个五官就垮下来的那种,面上的肉也掉下来,眼袋也掉下来,就皮肉一往下拉扯,生活的不如意就全部都在脸上了,不是那种幸福的小苹果。
“嗯,你这是吃过饭了?”
“对,刚吃完出来走走的。”冯椿生也鸡贼,看华山站在这店面前抽烟,想着是不是想起来橘青了呢。
不好多说,脚也不按了,散步去吧,“那我——”
华山弹了一下烟头,狠吸一口,“你女朋友没一起回来吗?”
“嗯,她没跟着一起来。”冯椿生记得他不抽烟的,医生好像很少有抽烟的。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的?”
“快了,今年就结婚的。”
“到时候请我来,给个消息。”
“行,到时候给请帖。”
他要走的模样,现在天黑也晚,七点钟还带一点日白的余晖,几个眨眼瞬间就染成墨黑,朦朦胧胧的人影子在灯下面晃着,带着光晕一圈的暖。
华山望着冯椿生,嘴带着黯淡的血色,眼镜戴着架在鼻梁上像是沉重一样往下掉,镜框跟上眼皮对标,“我听说,那天是你们给帮忙送医院去的。”
他后来打听的,后悔吗?
那天半夜的时候,喊他去看一眼,就真的同一栋楼,就隔着几个楼层,他没上去。
那时候想什么呢?
就觉得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天天丢不够的人,转着圈的丢人,他心里有气。
结果橘青就没了,他想着就孩子一个人,躺在那里,没救过来就真的身边没有一个有血缘的人呢,孤零零的就走了。
有时候能忘了,但是有时候也老想起来,想起来就觉得难心,俩孩子,前后脚都没了。
冯椿生这人比较温和,他从来不对人说什么尖锐的话的,不会踩一下痛脚,这时候应该很痛快的反问一句,当初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眼呢,专门去喊你都不去。
话出口却是宽怀,“嗯,绿韭跟橘青早就认识的,两个人以前一起租房子的。”
烟头扔地上拉烟,就在华山脚边,他皮鞋还是亮的,拍了拍冯椿生的肩膀,“谢谢你们了,也谢谢你女朋友。”
冯椿生围着湖转,一圈一圈儿的,想着这个事情,觉得何苦呢。
那时候去见一面,也不至于后半辈子心里拉拉扯扯的,这滋味可不好受。
听他奶奶说,两口子也是想再要一个小孩儿的,可是还是年纪大了,不太好要,就算是要了,再养的话,真的是到死看不到孩子结婚的。
华山回家换鞋,坐在门口那小板凳上就有点起不来了,那么大人就蜷缩在那里。
老婆出来了看一眼,“坐这里干什么,不舒服啊?”
女的还是坚强一点儿的,恢复的要好一点儿的,觉得你总得过日子,还是要奔着好好儿的过日子去的是吧。
华山自顾自说,“遇见椿生那孩子了,快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去随礼。”
老婆抿着唇,“行。”
“多随点。”
“行。”
自己紧房间关上门就哭了,给冯椿生多随礼,为了什么?
就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