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百姓来说,这样轻描淡地说出鲨人见血的事,冲击力未免太强。
芳丫这段时间在山寨习惯了乎称得上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日子,乎已经忘了那是土匪窝。
芳丫迷茫地望着她。
宁馥弯起唇角,:“上山之前,寨子里的家也是老百姓。但现在,我们每一人是战士。”
流血和牺牲,是战士必须要的自觉。
她在芳丫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战斗,不是为了杀人越货,为非作歹,不是我们要做土皇帝。而是为了老百姓,为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自己一样受苦难的弟兄姐妹。”
她轻轻地顿了一下,对芳丫,也对自己说:“我们是来自老百姓的,也属于老百姓。”
如果我们的手上要沾染鲜血,也只能,必须,是为了老百姓。
知自己战斗是为了什么,才能无所畏惧,才能知前路通往何方。
芳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宁馥忍不住笑:“你记住这句话,往后,是非对错,自己慢慢也就学会分辨了。”
她伸手摸了摸芳丫垂在耳侧的小辫,“现在跟着我走吧,小丫头,不会教你走错路的。”
芳丫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回到了应的位置。
连她自己意识到,自己脸上绽露出的笑容。
“嗯!”芳丫重重点头。
郑家门紧闭。
门里头,一片混乱嚎哭。
郑家在松涂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靠贩烟|土发家,买了官,勾搭了保安团,横行乡里。
他家现在也做些“正经生意”,因仗着保安团做□□,扰乱市场秩序,肆敛财,家金银细软堆积如山,在外还两粮库。
——囤的陈粮,赶上饥荒年,半斗粮能换十五六岁的劳力,或者更生嫩一点的漂亮丫头。
郑家爷是家独苗,自然想要什么就什么。
小丫头不知玩死了多,也不过就是斗粮食的事。
但从此后,他恐怕再玩丫头的兴致了。
——在山匪们绑了两护院,混进郑家,干脆地锁了院子,将所人赶猪放羊一样撵着集到一院落里的时候,这位郑家爷正抽了|烟,躺在床|上做仙呢。
他听到动静,提着木仓冲出院子,飘飘然地挥舞着盒子炮怒斥山匪,全然不顾他爹娘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告他快快蹲下不要作死。
然后就被一脚踢出七八米。
撩阴脚,当场昏死。
醒来是否还功能,恐怕难说。
这一脚,是替原主的。算是这为郑家二觊觎宁家小姐,贪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报偿。
郑家太太一见,顿时也昏死过,只剩下郑家老爷一边抖如筛糠,一边暗自咬牙切齿。
人老成精,早年做的又是那种生意,多还些经验。
现在这群山匪是疯了,光天化日就敢冲进县城良民的家,简直是目无王法!
但现在他们人人木仓,占了绝对的优势,家里竟一人机会趁乱跑出报信求援!明明是一伙草寇,什么时候了这么周密的部署?!
郑家老爷汗出如浆,心暗暗打定主意,等60军的人来了,哪怕倾尽家财,也要请人将这波山匪彻底铲除!
可惜他根本意识到——
到那时候,哪还什么家财啊?
郑家的金银珠宝堆在的地上。
郑家爷的七姨太太瑟缩在一旁,满头珠翠跟着颤抖得不停。
她们听见从上方传来的声音。
“今日清收郑家不义之财,遣散郑家家仆护院,发劳薪路费,只要再不作恶,既往不咎。”
“其余钱物,并两处粮仓,充入马寨,另做处置。”
郑家老爷摇晃了一下,也一头栽倒。
“各位,今日还你们自由之身。”
人怀疑耳朵,禁不住相觑,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向那说话的人。
说话的也是人。
她穿马靴,猎装,肤如月,发黑如墨,一双眼睛湛湛生光。
资历最老的姨太太也不过二十二岁。
她脸上敷着粉,已见分憔悴,眼泪流下来,在颊上冲出一沟壑来。
“我们姐妹……我们姐妹是爷买回来的,现下还能哪呢?”
郑家爷尚未婚娶,太太的位置当然要留财权,门当户对的小|姐。
她们名分上是“姨太太”,实际上,不过就是被买回来,可以重复使用的玩物罢了。
笼门打开,却踌躇着,不知往何处。
这乱世之,子身世犹如飘萍,若了爷们做靠山——哪怕是郑家爷这样的男人,——无依无靠的未来,更令人心生恐惧。
的忍不住对宁馥生出怨恨来。
她当然和她们不一样!
她可是马山的压寨夫人,她爷们厉害,她当然也厉害了!可是她们呢?本就不被自己男人当人看,现在,因为他们这群山匪,连最后一点依靠也了!
什么自由之身,难不成叫她们上暗门子做妓吗?!
这姨太太脸上的情太明显,宁馥甚至还未开口,一旁的芳丫便气得小脸通红。
“——自己立不起来,怎么好意来怨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