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殿。
殿中气氛紧张。上方的主座全部坐满了人,威压笼罩大殿,使得不少年轻弟子直不起身。大殿顶部笼罩着花纹繁复法阵,只望一眼便觉灵魂几乎被吞噬。人群两侧站着数十位手持长剑的执法院弟子,面色肃穆,握剑的手臂紧绷,似乎随时准备祭出杀招。
江晦位于人群后方,站定后便垂眼望着地面,似乎与其他弟子一样,吃不消沉重的威压。
“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同你说话,你一直没有回应。”衣落落刚扫了一圈四周,少年轻柔的声音就落在耳边。
联想之前江晦主动向她介绍信息的贴心行为,衣落落很容易将这句话当做江晦对“未来可能的合作伙伴”的关心并信以为真。
可她的眼前突然出现透明的光幕,红色加粗的字符快速闪烁——
【捕捉到疑似撒谎行为】
江晦在诓她?
到嘴边的话蓦然收回,衣落落话锋一转,佯装烦躁道:“你被敌袭吓傻了?你何时说话了?在梦里同我说的话么?”
少年并不在意衣落落略显粗鲁的语气,沉默片刻,反而歉意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修炼成精的双面莲花怎么可能记错这等事情。衣落落对江晦敷衍的话有些无语的同时,也暗暗呼出一口气。
江晦对她依旧很是戒备与怀疑,若不是小洛的提醒,这场“险些成功”的试探又会促使他采取什么新的行动吗?
料峭严寒沿背脊向上蔓延,让衣落落感到一种嵌入骨髓的冷意。
比如......杀掉她?
*
定云宗全部弟子全部聚集于此,但正肃殿中丝毫不显拥挤。衣落落怀疑这里也像江晦的储物袋一样,施加了某种空间术法。
“人到齐了吗?”空旷的大殿前方传来一道深蕴灵压的声音,威严低沉,听得出说话之人的震怒。
“回申长老,除了亲传许妍外,只内门次元级弟子曾宇初缺席。”
衣落落看不见上方说话的人,但可听见周围人悄咪咪地议论。
“申犀长老这次肯定要气死了!许妍是他亲传弟子,却被魔族伤成这样,这次不把定云宗翻个底朝天,恐怕都对不起他执法院长老的名头。”不知是哪位弟子得到了小道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着,传到了衣落落的耳边。
“许妍师姐那么厉害,也会被魔族伤的这么重吗?”
“可能这次来的是个高等魔族吧。”有人小声推测:“听说灵医堂首席长老从屋中出来的时候都摇头呢。”
许妍?这不就是那个拿鞭子抽人的变态大小姐?
接着,殿外又走进来几位执法院弟子,向申犀回禀道:“已检查曾宇初住所并在山中搜寻,皆未发现此人踪迹。”
“那便去山外找。”
“是!”执法院弟子同时又补充道:“弟子查看轮值表发现,曾宇初今日应负责新入山弟子考核,但并未履职。”
申犀闻言眉目一凛,气势更盛:“负责新入山弟子考核的是谁?”
赵涟走出人群,俯身道:“是弟子赵涟。”
“曾宇初师弟今日确实没有当值,而是由江晦师弟代替。”
江晦这个名字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申犀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却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
高台正中央的人站起身,轻咳着走到申犀面前,遥遥望着下方的弟子:“江晦是兄长唯一的亲传,按规定不应负责入山弟子考核,为何会代替完成曹宇初的差事?”
“江晦,出来回话。”
江晦这才终于动了动。他挺直背脊,视若无物般穿过人群,在赵涟身旁站定,微仰起头回应道:“弟子在。”
衣落落终于清晰看见台上的人。其中一人中年模样,身着玄色鎏金袍,肤色黝黑,神色严肃,胸前玉牌上写着申犀二字。另一人穿着一袭白袍,气质如玉,如同俊美青年,竖起的长发却已白如雪。与申犀不同,他身上并未戴着什么玉牌。
青年掩唇咳嗽两声,声音微哑:“为何?”
为何?江晦心中讽笑,满宗皆知的理由,偏要让他当众点明吗?他神色如常,微微躬身恭敬回复:“曹师兄似乎有事要忙,昨日邀弟子切磋一番。弟子技不如人,便替师兄接下这一差事,违背宗规,请宗主责罚。”
“不必不必。”许昙忙摆摆手,似乎被江晦这话噎得有些惊慌失措。他转向申犀,低声道:“伏魔阵已将殿中所有人检测完毕,无人有魔气。不如先让他们回去,待执法院查到曹宇初踪迹,看看他是否真是混迹在宗门中的魔族。”
“嗯。”申犀负手沉思片刻,点头同意。他看着台下弟子,高声问道:“谁同曹宇初关系比较好?”
台下自是无人应声。
张啸在人群中缩着脑袋,如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他拼命隐藏自己,恨不得当即钻进地缝。不过,他不说话,也不妨碍有人替他回答。
江晦罕见地打破沉默,开口道:“张啸师兄似乎与其颇为相熟,今日早上还向弟子打听关于他的事。”
赵涟似乎有些惊讶江晦竟会主动回答,愣了一下决定加把火:“确是如此,今早弟子也听到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