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砍头,一边笑着:“有这许多军功在,我乞伏鲜卑以后再也不是鲜卑人了。”另一个人摇头,什么鲜卑人啊汉人啊,在他心中根本不在意,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有口饭吃,若是运气好能够娶妻成家。
数里地外的草丛中,数千人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那些乞伏鲜卑汉人离开许久,这才有人低声道:“向那些人的反方向走!”数千人猫着腰,不敢出声,紧张又警惕地向反方向而去。
有人敬佩地看着头领,若不是头领机灵,死得就是他们了。
那头领带着众人快步向前走,心里却知道这次纯粹是运气,他们的队伍没有那么饥渴,因此没有为了河水发狂,很快注意到了背后有人奔跑靠近,还以为是汉人追来了,这才急忙原地趴下,就因为这胆小的举动却让他们避过了杀身之祸。
“以后远离河水,远离树林,远离一切可能是陷阱的地方。”那头领心中发誓,他们不是在迁移,不是在逃亡,他们是落在无数猎手追逐圈中的野兽,任何一个水源和栖息地都会有猎手布置的陷阱。
草原深处有一个巨大的营地,密密麻麻的帐篷数都数不清,但此刻无数人聚集在一起静静地听几十人说话。
“……太康城破……五六十万人惨遭屠戮……有胡人背叛……汉人一路追杀……”
营地中的所有人脸色惨白,有人慢慢地软倒在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幸福。
“若不是跟随殿下到了草原,我此刻已经死了……”好些人嘟囔着,对司马家的感恩和忠心瞬间就上了几十个台阶。
祖逖心中冰凉,司马越安排大量汉人和胡人妇孺离开太康城向西的时候,他其实觉得多此一举。祖逖参与了太康城的建设,很清楚太康城的防御之强。太康城不仅仅有二十丈厚的泥土高墙,还有几千口水井,大量的蟑螂和蚯蚓养殖场,哪怕大楚的军队围城,祖逖认为他也可以依仗城内的几十万人反杀胡问静。
胡问静原来草原,后勤补给一定会有巨大的问题存在,他只要带数千骑兵烧毁胡问静的粮草,胡问静难道还能继续围城?
祖逖只是看在将有几十万鲜卑人到达太康城,城中只怕容纳不下的原因上才勉强与司马模带着二十余万人离开太康城的,心中既有鹊巢鸠占的不满,也有对司马越想要借着太康城再一次吞并几十万鲜卑人的鄙夷。
此刻,祖逖看着浑身是血的报信人,这些人绝对可靠,带来的消息绝不会错。他忽然无比的佩服司马越,原来这才是狡兔三窟,万事必须有后手!
张轨大声地道:“留下三千人接应东海王殿下,其余人立刻跟随平昌王殿下启程向西。”
平昌王司马模缓缓地点头,胡问静一定会追上来的,他们只能继续向西。他大声地道:“所有人向西!”然后欣慰地看了一眼张轨,还好张轨冷静果断,不然说不定他就会留在这里误了大事。
张轨微笑着鞠躬行礼,心中认定了自己没有算错卦,卦象显示大利西方,他必须一直向西才会发达。
“向西!向西!一路向西!”张轨大声地下令。
一连串的命令之中,营地中混乱无比。有人叫着:“小心,不要跑了一只兔子!”有人提醒着:“别挤!跑了蟑螂怎么办?”有人皱眉喊着:“来几百个人,把这片地上的野菜都挖了,不能浪费了!”
二十余万人的营地飞快却又缓慢地开始变化,终于慢慢地向西方挪动。
司马模回头望着东方的太阳,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这会不会是他今后的人生中距离中原最近的一次了?
……
草原的另一侧,段务目尘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他身边只有区区百十人。杀出太康城的时候有数千人跟随着他的,但是他仗着马快,一路疾奔,最终只有这百十个骑兵跟上了他。
段务目尘大声地下令:“拿蜜水来!”他快渴死了。
一群鲜卑骑兵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吭声。
段务目尘大怒,举着鞭子恶狠狠地抽打身边的骑兵,厉声喝道:“叫你们拿蜜水来,你们听见了没有?”他原本不是这么暴躁的脾气,但是三天来他只喝了一些河水,吃了半块肉铺,华丽的衣衫撕碎了,名贵的玉佩失落了,镶着宝石的刀子也掉落了,美丽的汉人女奴也不见了,忠心耿耿的大军失散了,庞大的地盘没了,他能够向世人炫耀的一切东西都成了泡影,他怎么能够不暴怒不暴躁?
坐在地上的百十个骑兵恶狠狠地看着段务目尘,死灰般的眼睛中冒出了怒火,有人厉声道:“只有血水,安有蜜水!”
段务目尘一怔,陡然响起这一句话是三国时期袁术死前的言语,心中无限的悲凉和惶恐,他也要死了吗?他也像袁术一样要兵败身死了吗?段务目尘慢慢地退后一步,恶狠狠地看着一群骑兵,颤抖着问道:“你们……也要背叛我吗?”他的声音陡然又变得暴怒:“我是你们的单于!谁敢背叛我就杀了谁!”
百十个骑兵中有人深深地叹息:“最后一点情分也没有了……”
众人缓缓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段务目尘,有人红了眼睛,厉声道:“杀了他!砍下他的头交给胡问静,我们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