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西路离汴京城有些远,哪怕有信鸽,也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
消息最先到宫里,而后到了政事堂,继而章惇,蔡卞要紧急入宫面圣,被赵煦挡回,要求九位相公一同御前面圣。
章惇,苏颂,王存,蔡卞,文彦博,林希,许将,李清臣,曹政,九个人,出现在垂拱殿内。
九张椅子,依次拍好坐下,一众人表情各异,无不严肃。
赵煦端坐着,面无表情审视在场的所有人,猛的一拍桌子,沉声喝道:“你们都看到了,南皇城司,江南西路巡抚衙门的紧急飞鸽传书。江南西路,一夜之间,将朝廷花费数百万钱粮修建的官道,桥梁,水渠,码头等毁坏一空。夜袭官驿,殴杀官差,他们这是干什么,是要造反吗!?”
赵煦给群臣的印象,一直是春风和煦,极少发脾气,即便面对曾经的吕大防等人,也不曾这样动怒。
下面的一干相公,纷纷起身,抬手道:“臣有罪,官家请息怒。”
赵煦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章惇脸上,冷声道:“大相公!当初你是怎么跟朕说的?三年,五年的,什么天下太平,国富民足,开万世基业,现在……就是这样吗?你告诉朕,这就是你的变法,这就是‘绍圣新政’吗?这天下,是不是改姓了?”
赵煦的话,十分的严厉,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
许将,李清臣,林希等人不敢抬头,低着头抬眼皮,看向章惇的背影。
蔡卞想要解释什么,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南西路的事,固然是因为顽固派反对变法,可也不乏是朝廷近来的激烈政策引发的强烈反弹。
苏颂,王存,文彦博都没说话,目光也都在章惇身上。
他们神色平静,心里在揣度着赵煦的话。
这是年轻官家对章惇不满的宣泄,还是因为江南西路不断发生的糟心事,引发了年轻官家对‘变法’的怀疑?
一如当初神宗皇帝。
神宗皇帝,可是两度罢相王安石?
三人都在思索,没有着急的下结论。
章惇在赵煦话音落下后,顿了一会儿,才道:“官家,变法,从真宗时的庆历新政开始,到现在的绍圣新政,断断续续,数十年,臣一直认为,最为艰难的,是先帝时期。再到王文公被罢,而后元祐初,废除新法,清扫变法官员。臣一度认为,新政不复,我大宋终将沉沦不前。直到官家亲政,臣等看到了曙光。这两年来,臣等戮力同心,夙兴夜寐,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章惇话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开封府试点开始,在先帝时期发生的事情,就不断上演,而且越演越烈。江南西路发生的事,一个比一个惊人,俨然不是简单的‘反对变法’,而是他们无惧朝廷,蔑视官家的本心作祟。从谋害钦差到成规模的袭击官驿,这还是在十三殿下剿匪离开不过三天发生的事。臣认为,江南西路,离谋反篡逆就差一个契机了……”
“官家,”
突然间,王存忍不住的抬手,面露惊色。
章惇的话太过严重了,上升到了叛逆的高度,那后果太严重,他得阻止!
他刚开口,赵煦就看过来,双眸锐利冷峻的盯着他,道:“王相公要辩解什么?”
王存顿时语塞,王相公,不是王卿家,这说明年轻官家不想听到他的话!
王存神色变了变,还是硬着头皮道:“官家,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需要一个长久之道。”
“长久之道?”
赵煦神色冷漠,道:“废除新法?既往不咎?然后就能恢复清平盛世了?大家都蒙着眼,堵着耳朵,然后我大宋就能长治久安,万世太平了?”
苏颂默默不语,他早已经看出来。大宋的问题,不是‘新法’造成的,是‘新法’引出来来的。
陈年旧病,一朝爆发。
文彦博自然更不说话,拄着拐,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蔡卞,林希,李清臣,许将,曹政等人同样没有说话,目光王存身上若有若无。
王存头皮发麻,不敢硬顶,道:“臣,非是这个意思。臣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妥善处置,尽快修复损坏的官道桥梁……”
“什么样的处置是妥善出自?他们都要造反了,朕还要继续宽大吗?”
赵煦强压怒火,冷冷道:“被损坏的桥梁官道,需要数以百万的钱粮去修补!这些,都是民脂民膏,朝廷紧衣缩食,不是给他们去破坏的!你告诉朕,这些钱粮,还能从哪里来!?”
王存不敢说话了。
再说话,他怕他就要第一个被祭旗了。
这时,陈皮从侧门进来,悄步到赵煦身旁,要低声说话。
“有什么话就大声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赵煦一摆手,喝道。
陈皮被吓了一跳,瞥了眼群臣,只好道:“外面在疯传,说是新政是苛政,官家无德,朝廷昏庸,百官无能,逼的江南西路百姓无活路,以至群情激奋,民乱四起……”
赵煦冷笑一声,看向九位相公,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是朕无德,朝廷昏庸,百官无能造成的!江南西路的那些人是被逼的造反的好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