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很高兴,与往常的谨小慎微大为迥异。
“谢巡抚。”跟着宗泽来的人,倒是没有越礼,恪守官场礼节。
这临时巡抚衙门并不大,刘志倚将宗泽的话尽收耳内,不由得好奇。
宗泽到了洪州府,一直谨小慎微,从来没有见他展露这么明显的情绪。
刘志倚想了想,站起来,来到门口。看不见,但可以听得更清楚。
这会儿,一个人影突然靠到门边,双手抱胸,直接倚在了门框上。
刘志倚吓了一跳,盯紧看去,见是陈榥,多少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笑着道:“巡抚今天,好像很高兴。”
陈榥缺是皱着眉,一脸沉思模样,道:“这些人,大部分人是开封府的,是宗巡抚跟大相公以及开封府曹知府要来的。虽然都是由知县升任知府,但汴京城的知县与江南西路的知府,还是有种明升暗降的嫌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心。”
刘志倚若有所思的点头,暗道:原来是开封府来的,怪不得宗巡抚这么高兴。
开封府试点两年,着实甄别出了好大一群人,也出现了一批干吏,得到了章惇,蔡卞等人的肯定,是官场耀眼的新星。
刘志倚心里透亮,见陈榥还是一脸担忧模样,笑着道:“其实,他们来这里,也算是一种过渡,一两年,只要不犯大错,不出十年,就能进入六部。”
进入六部,那就是郎官,郎是侍郎,官是堂官,也就是尚书。
到了这种地步,封侯拜相都不远了。
前程远大啊!
陈榥双眼大睁,站了起来,直视着刘志倚,道:“真的?”
刘志倚知道陈榥年纪轻轻,并无官场经验,解释道:“能从汴京来到江南西路,是一种开荒,不管江南西路成败,大相公等人,甚至是官家都会记得这些人,绝不会亏待的。”
陈榥豁然开朗,重重点头,道:“懂了。刘参政,你觉得,我现在要是科举入仕,还有机会吗?”
陈榥的身份,刘志倚一直猜不透。宗泽对他明显十分客气,但这个年轻人又以家属的身份跟随宗泽,并无官职。
能让宗泽客气的人,显然是大有背景。
刘志倚心里拿不准,便道:“小先生还没有科举?”
提及这个,陈榥多少有些不自然,笑着道:“是这样。原本我们家里还行,但我错过了最好的读书时间。”
刘志倚面露疑惑,道:“那举士呢?”
举士,就是举荐,这里分很多种,包括传统的举孝廉,因人因事举荐等等。大宋的入仕制度,并不严苛,完全的由科举而来。
陈榥摇了摇头,道:“家里有长辈,身份太特殊,我们得避讳。”
刘志倚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可以确定,这陈榥的来头,很不一般。
“仲联!”
突然间,正堂里,传出宗泽的呼喊声,声音里带着喜悦。
陈榥连忙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跑过去。
宗泽坐在主位,看着陈榥进来,少有的笑容满面的道:“这几位知府,就是要任命的,今天刚到。你找个好地方,安置他们,晚上我要设宴,接风洗尘。”
这令陈榥意外了,宗泽这般看重这些人?
“是。”他没有多说,在宗泽扮演着各种角色。文吏,管家,跑腿等等。
总共来了四个人,三人对陈榥含笑点头,没有任何轻蔑态度。
倒是来自开封府,鄢陵县的葛临嘉,目光有些异样的打量着陈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宗泽看着四人,道:“你们先好好休息,还有两天,我就会召开江南西路各级官员的大会,宣布任命。明天,我会让人将你们要去各府县详细资料给你们送去,趁着时间,仔细研究下,要胆大心细的去破局……”
葛临嘉四人起身,抬手道:“谨遵巡抚之命。”
宗泽真的开心,又嘱咐几句,亲自送这四人出门。
回来之后,他就来到刘志倚值房,道:“刘参政,晚上来赴宴,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刘志倚想起了刚才看过的名单,不由得道:“巡抚是想安排他们,去抚州府等大府?”
大宋对于各府县,分为上中下三等,这三等还有上上,中下之类的再划分,等级是十分的多,大部分是根据人口,田亩,赋税的多寡而来。
“有什么想法?”宗泽与刘志倚面对面讨论。
对于调迁与任命这两份名单,刘志倚其实一直很模糊,因为调出去的人,他或许认识,可调过来的,他绝大部分不了解。
就好像刚才那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刘志倚有些犹豫,还是道:“洪州府尚且这般,其他各府县指挥更复杂,这些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贸然行事,下官担心……怕是会继贺巡抚后尘……”
贺轶之死,现在大部分共识,是被逼自杀,毕竟楚家父子与卫明交代的足够多,没必要不认这一项。
一个巡抚都能被逼自杀,何况一个知府?
再说了,当初开封府试点,就有一个下派的官员,当天就被灌醉在青楼,宿醉而死,着实是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