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圣元年,正月底。
赵煦出现在了鄢陵县的一处田头,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除了跟随赵煦的陈皮,刘横等人,就是开封府的一众人,开封府知府曹政,鄢陵县知县葛临嘉等大大小小官员二十多。
赵煦走在田头,看着田地。
这还是大冬天,积雪覆盖之下,除了冷硬的田垄,其实看不出什么其他的。
赵煦手里拿着一个暖壶,目光极尽远眺,道:“一千五百顷?”
葛临嘉连忙上前,躬着身,道:“是的官家。鄢陵县,以回购,开垦以及隶属于朝廷的田亩整合之后,进行了丈量与划分,目前,可划分的田亩,是一千五百顷。惠及百姓,至少万户。虽不能完全解决鄢陵县的土地兼并,但相较于几年前,不会那般尖锐……”
赵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葛卿家所言,所为,朕深为满意。”
葛临嘉面色一喜,谦逊的道:“臣之本分,不敢当官家赞赏。”
赵煦摆了摆手,迈步向前走,道:“葛卿家身为鄢陵县父母官,所作所为,不止是鄢陵县的百姓,县志所述,朝廷心里也有一本账。这样的惠民之举,别说现在,就是后世,打到天边,那也是功莫大焉,自在人心。”
‘新党’现在被朝野攻讦,风评极差,‘奸党’之名,冠盖天下。所作所为,皆是‘乱政祸国’。
葛临嘉又惊又喜又谨慎的陪在赵煦身后,眼神里都是激动。
官家亲自到了鄢陵县,当众夸奖他,那就是入了圣心,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赵煦边走,边说道:“一千五百顷,确实足够解燃眉之急了。但对于‘新政’来说,还远远不够。时移世易,世界在变化,改革便是没有尽头。鄢陵县,要再接再厉,尽可能做到‘耕者有其田’,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在朝廷的‘新政’中,田亩,是重中之重,也是基础,打好这个基础,我大宋才能长治久安,强盛不衰……”
“臣领旨,绝不负官家所望!”葛临嘉当即抬手,沉声应道。
赵煦手里握着暖炉,感受着缕缕寒风,道:“鄢陵县做的不错,整个开封府也不错。朝廷要求的,基本上都达到了。我知道,政事堂多少还是不满意的,这样,朕晚上回去,宴请大相公,给你们说说情。”
开封府知府曹政,慌忙上前,道:“多谢官家。”
曹政表情真真实实的有些慌的。
章惇昨天在政事堂会议上,公开点名批评他,指责开封府试点诸多目标没有达成、是曹政这个知府软弱,让一些人得寸进尺。
曹政虽然被赵煦提拔,有资格列席政事堂会议,但说到底,曹政根基太弱,在章惇,蔡卞这样的大佬面前,经不起风吹雨打。
但是有赵煦这句话,他神情就镇定了。
赵煦走了好一阵子,基本了解差不多了,抬头看了看,好像有一个村子,便继续走,道:“开封府,你们能克服那么多艰难险阻,朕还是比较满意的,无需压力太大,朝廷那边,朕会给你纾解的。对了,曹卿家,大相公昨天说,要调你去江南西路?”
这也是曹政刚才慌的原因。
在昨天政事堂的会议上,蔡卞沉着脸,提出要将曹政调派去江南西路,任‘副巡抚’。
一个汴京城的知府,位列政事堂会议,调到南方去做‘副巡抚’,这不止是品级降低,还是一种惩罚,是‘流放’!
曹政极力保持平静,道:“是。”
赵煦摆了摆手,道:“几位相公的一时怒话。昨天,朕与几位相公谈过,开封府,是京畿所在,开封府知府的位置不能低。曹卿家在‘开封府试点’上,劳苦功高,理当重赏。开封府知府加参知政事衔,位列政事堂。”
曹政脸色惊变,刚才他还惶恐,会被打发出京,这转眼间,他就要拜相了?
曹政身后的一众人,包括葛临嘉,都面露喜色与羡慕。
参知政事啊,那可就要称呼一声相公了。
并且,开封府知府,向来被称为‘储相’,这位‘曹相公’当初在‘官家亲政’一事上,鼎力支持官家,有‘从龙之功’!
成为大相公,就是指日可待了!
不等曹政惊喜回过神,赵煦又看向身后,落在沈琦身上,道:“沈卿家,过段时间,你去开封府,给曹卿家做副手。”
通政使沈琦还没来得及答话,赵煦的目光又看向翰林院事陈河汉,道:“陈卿家,翰林院那边可以脱手了,过几日,去通政司做副使。”
如果说,‘开封府知府上兼参知政事’,只是一种调整的话。但随着沈琦,陈河汉的位置变化,就是一种非常直接的安排了!
曹政,即将离任开封府,步入政事堂!
沈琦,即将离任通政司,执掌开封府!
陈河汉,即将离任翰林院,执掌通政司!
这一连串安排,是一条线,这三人的官场轨迹,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知道多少人心头震惊,这样简单直率的安排,在大宋绝无仅有!
但又没人奇怪。
这三人,在当初那场危险的‘帝后争权’中,是率先倒向,支持官家的人!
当初这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