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并不认识师祖。
庆忌不认识,可羽民八成是认识的,因庆忌说:“从前羽民能弄来吃的,村里情况还好,但羽民死后,我太弱太无用,大家太虚弱了……人类的骨灰盒?羽民留下了好些东西,你们可以去找找。”
林星火立马想到师祖每年秋收后都会用草药与山下村屯交换粮食,十里八村都信老仙姑,那确实是不小的一笔,先前不咸屯只有她们师孙两个,绝对吃不完,但她前年下山前拾掇地窖,并未发现多少旧粮——老支书曾说师祖近些年会在春荒时接济乡里,林星火便以为师祖是将剩余的粮食散给老乡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漏洞:‘近些年’接济,那还不曾兴起运动的早些年、那些数量更加庞大的粮食去哪了呢?
对一对羽民死去的大致时间,确实能对的上,那些消失的粮食原来是接济给这个村子了么。
*
在真正见到所谓的‘精怪村’时,林星火当真没料想到竟是这么个精穷的地方,她也实在想象不出精怪为什么会混到这境地?
这种地方叫它村子真是抬举了,眼前一个个枯草搭成的地窝子,窝里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的精怪——其实都不大能看得出来是精怪:
“这个是领胡。”庆忌指着一头像是得了大脖子病的瘦牛介绍。
兔狲传音:“领胡长得像牛,脖子上有肉瘤,有条红尾巴,这只血脉残缺。”林星火望了眼颜色淡的看不出发红的牛,微微点了点头。
瘦牛扬起头,微弱的打了声招呼:“领胡!”
领胡叫声确实跟他们的名字一样。
“这是方辉。”庆忌对一只耳朵上穿着两只铜环的獐子打招呼。
兔狲又传音:“方辉,头上的毛像古时候带齐钗环妇人头的獐子。这个……”不用他说,林星火望望那可怜的俩铜环,满头珠翠落魄到俩铜圈子,与上古时期的方辉之间的差距当真是没法说。
一路走一路打招呼,妖怪村的妖精真少的可以,不仅少,看起来和普通动物真没多大区别,能让人一眼辨出不同居然只有庆忌和在地窝子中心忙碌的一头白色小牛。
白色小牛的体型还不如兔狲大,看着也就跟狐狸崽儿差不多大,忙碌的用嘴衔着一颗草在微红的灰烬上烤。
林星火手腕上一直安静的烛龙胆呼啸一声,突然冲出她的袖子,带着绑住它的灵藤往那灰烬上凑。
小牛犊下了一跳,四蹄翻飞,嘴里的草掉在灰烬上,登时化成了灰。
“哞!”白牛发出一声叫,大眼睛里续满了泪水。
灵藤一甩,林星火强制收回了撒欢的烛龙胆,抱歉的望向小牛,“这是什么草?我赔给你。”
小牛不会说话,庆忌就道:“它是药兽,能衔药草治病——但大家并非是病,只是太饿太冷了。”药兽寻找的草药只是聊胜于无。
林星火蹲下,不理会烛龙胆拼命传递的“梧桐枝”的意识,拈起只剩下一点根须的药草,渡了一点木灵气,使出权舆术,残根瞬时生长发芽,须臾间就变成了一株茂盛的艾蒿。艾草性热,所谓“天生太阳、地上艾草”,用在这处阴寒之所还真对症。
将艾草递给小牛,林星火没错过庆忌闪闪发亮的眼睛——其实何止庆忌,就连那些气息微弱、方才压根没有探出头跟他们打招呼的草窝子里都有灼热目光传递出来。
这种比烛龙胆还火热的神情,林星火顿时有了点不太妙的感觉。,
“羽民。”兔狲有些伤感,林星火把他搂进怀里,顺了顺毛。
现在庆忌变成了精怪村的村长,他也不是特意来迎接他俩的,而是林星火和兔逊下井后触动了当日羽民布在冰饼子上的警示——一根藏在冰里的羽毛。庆忌先时以为是普通人下井,便想弄出点动静吓走他们:往年也发生过胆子大的人类结伴下井探险的事,但妖怪村还在更深处,常人根本寻不得,庆忌压根不用露面,最大的作用是引动石牙上的火浣丝线,用赶羊的方式让那些人从正确的路回到地面上,免得因为人失踪而引起人类的大动作。
可林星火使出了符箓,召唤出的古藤大量缠绕在石壁上,将极细韧的火浣线机关给绑死了,庆忌拨动丝线时没能出现‘石落惊鸟’的效果。他躲在石牙后面不敢出来,但林星火和兔狲不仅寻到了正确的道路,而且太深入了,庆忌只好亲自出马……
所以围着他们转圈,就是庆忌想要惊走他们的方法?未免有点无用?
庆忌又委屈又庆幸,他被雷网缚住的那瞬间,才看见人类肩膀上的兔狲,突然就想起了唯一可能有雷属天赋的阿年,这才大叫起来,没想到真的是阿年。
……
“阿年阿年,你是来找我们的吗?”庆忌好了伤疤立刻就忘了疼,这么一会就不记得兔狲方才是怎么劈他的了。
努力拉了拉破了好些个口子的黄色小袍子,庆忌有些不好意思的以为是他的衣服太破了,阿年才没认出来它,全不知兔狲的血脉不纯,若非方才林星火鼎力相助,现在也不一定能想起来他们。
可血脉不纯的何止兔狲,庆忌本身就远远不及传说中可日行千里的水神,兔狲悄悄传音给林星火知道,让她稍后见到精怪村中的其他妖怪时莫要太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