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点的葫芦炉子上他就发现了,炉面和炉内都有隐约的纹路,这些纹路乍看像是泥胚表面没处理光滑留下的,但只要耐心的把它描画下来,就能发现里面是带有某种规律的,那天方同俭蹲在院里看着用树枝划拉出来的花纹越看越着迷,险些给冻透了,还是老宁用脚驱断了才把他叫醒。自那天起,方同俭就对林星火更亲近了三分,尤其知道她父母的职业后,油然而生一股教导之情,弄得老宁在底下劝他:“我知道你家学渊源,尤其是那啥古文字上更是独一份。你是一直没寻摸着能入眼的徒弟。刚来那会,我就发现你看着小林写的药方子都走不动道了。但是老方,现在搞这些不合时宜呀!”
是呀,不合时宜!那日方同俭难得放下高知的那股傲气,把话说透了:“老宁,我不像你,我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儿女……旧日亲故即便没有零落四方,但他们各有所长,对我这一摊子不感兴趣……我都五十八了,说不定那一日阖上眼就睁不开了,要是师门积累和父祖几代研究都断在我手里,当真是死了也是罪人!”
自打那之后,老宁这个倔老头再也没劝说过这事,还拉着方同俭参与进大礼堂的集体劳动中,有他敲边鼓,林星火亲近人里面机灵的那几个已经琢磨出了点意思,更不提林星火了。
以她现在的境界,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皆是寻常,艺多不压身,林星火对这些与云箓、阵法有些相关的知识并不难接受,虽然没有明说,但一老一少相处的甚美。
张主任对方同俭主动搭话还有点不适应,想他也算照拂了这位高级别的知识分子好几年了,但仍旧没聊过一个完整的天,通常都是干巴巴你问我答说几句,这位大才子就琢磨别的事去忘记搭理他了。
“对!像鼎!”林星火握住兔狲的爪爪拍巴掌,像炼器鼎!
诶嘿,这难道是因祸得福?林星火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正舒服的靠在热烘烘的藤枕上熨腰的贺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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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林星火是下了血本了,手腕上的本命灵藤都贡献出了一段藤枝,得到了一小撮玄阶灵土,作为黄阶灵土的“眼”添在其中。
更是大胆地以真灵葫芦为基,来炼制葫芦炉——被林星火种在堂屋门口的那株葫芦,经过她日日不断的灵气灌注和莲心水滋养,秋日的时候总算结了果,但这稀罕的两个果子显然跟葫芦藤一样难伺候,吞她的“权舆术”跟喝水一样简单,但也只从花生大小长到了巴掌高,碧盈盈的灵气逼人。
兴许是她将同一母葫芦所出的另一颗葫芦籽收为了本命藤,林星火对结出来的两个小葫芦有种直觉感知,这才敢忍痛摘下了一个,炼进了器炉之中……
九日九夜不敢停歇分神,炉成那日正好是七四年元日。
林星火赶忙将此事添进了给师祖的信件里,不咸观前传递物品的那颗狐狸松竟然也很给面子的伫立在白雾边缘整整一日未消失,师祖还破天荒地给回了信。
信中开头就很朴实的交代徒孙,让她给开炉炼几块玻璃下月朔日送过来,观里好些个窗户的玻璃都碎了。
林星火默然,忽然想起自家门窗也缺玻璃。
好吧,这年月连修士的需求都是这样朴实无华的。,
“小林!”老支书就喊人了,“给两位领导把把脉,看看咱的熏药丸子对症不?”
林星火放下完工的枕套,把兔狲抗到肩膀上,走过来搭了搭脉,张主任心说这位小同志的医术是好,这搭脉看诊的架势有名医那股子闲庭信步的味了,就很积极的询问。贺庆在旁边瞅着他那请教的模样牙酸。不过也是林星火有本事,她做出的中药成药丸子效果好又快的名声都传进县里去了,不然老张能对个还没满一十的‘老’中医这么敬重?
见小仙姑点了头,红忠就利索的搬出两把圈椅,用铁铲另一头的钩子勾开三脚葫芦炉子下面大肚子上的圆门,从里面铲出来微微有点发暗的细腻白灰,填进陶罐子里左右晃匀,然后从墙上挂着的布兜子里摸出两丸朱红色的药丸扔进去塞上盖子齐活!
“就用这一点灰?”贺庆奇怪,看那灰都烧白了,还能热吗?但接过来捧在手里就发现真的挺热乎,没到烫手的境地,但罐子盖上冒出来的热气是那种带点潮乎气熏蒸的感觉,可真是太舒服了。
张主任试了试,也去摸出颗朱红药丸捏着看,这龙眼大的药丸光滑坚实,这加热了怎么完全不燥呢?贺庆心说,这玩意真跟那些传说中的仙药有点像啊,你看历史上记载的方士献给皇帝的丹药,不就都是这种朱红色的么,他想想最初林星火配的那种不成形的药膏子,再到凝固的冻伤膏丸,现在又出现了硬质朱丸,当真不是林星火开炉炼丹了?
其实瞎猜胡扯还真的沾了一点点边儿,这些熏蒸红丸的确是林星火用失败的葫芦炉炼出来的,按照传承上最简单的锻体丹的丹方炼的,废了她好容易攒齐的灵材,结果炼出来的灵药灵气低的吓人,压根算不得一级灵丹,反倒是炼丹炉的品质略好了一丝。唯一给人安慰的是,第一炉就炼出来八十多颗朱丸,与丹方上记载的满丹为十不符合,到第十炉的时候,已经突破了一百粒——林星火捏碎药丸,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中空的,只存了一点林星火捏诀时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