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落枝的料想, 裴府人和南康王府的人果然都来的很快。
裴府人来的还正巧,是裴二叔与裴兰烬并肩而来,这两人远远瞧见沈落枝的时候,肃然端正的面容上都有一瞬的僵硬。
他们是被女官通知而来, 只知晓邢燕寻摔倒了, 被送到了偏殿内, 却不知晓还有沈落枝、时大姑娘也在的事情, 现一见了人,都有些怔愣。
这二人是怎的在的呀?
沈落枝便拉着时大姑娘给裴兰烬和裴二叔行了个莲花礼, 裴兰烬和裴二叔压着心中不安, 回了个叉手礼。
这一礼行完,裴兰烬才道:“敢问灼华郡主,邢姑娘呢?”
沈落枝便与他们二人道:“方才行至花道, 我等偶遇邢姑娘,邢姑娘摔倒在地, 我等便去寻了女官来。”
时大姑娘想起了邢燕寻摔倒后, 被血润湿的襦裙, 粉嫩的唇瓣都跟着变的惨白了些,站在沈落枝旁边, 一句话都不敢说。
听到“邢燕寻摔倒”这几个字的时候, 裴兰烬的脸色就已经不大好看了, 邢燕寻肚子里的是他第一个骨肉,他暗自期盼了许久。
如果孩子出什么问题——
只这么一想,裴兰烬都觉得心口发堵, 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他的目光落到了沈落枝的脸上,细致的瞧着沈落枝的眉眼。
他的脑海中自然会浮起一些疑问。
为什么是在沈落枝面前摔倒的?
为什么偏偏是沈落枝?
沈落枝却比他更坦然,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 便昂着脸看他。
那张清冷的玄月面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眼经历过沧桑万千,却依旧清澈如许,看人的时候,好似能直接望到人的心坎里。
裴兰烬先是心头一松——他知晓沈落枝的脾性,沈落枝虽说是个以直报怨的性子,但却不屑于使用这种恶意报复的手段来对付她的仇人,更何况,事情已了,就算沈落枝还讨厌他们,但是沈落枝没必要去害邢燕寻。
裴兰烬便想,说不准这事儿只是一场意外,恰好邢燕寻摔了,恰好被沈落枝瞧见了而已。
虽说巧合了些。
裴兰烬的念头刚转到这里,宫殿内便走出来了一个御医,向他们行礼:“裴大人,这边请。”
裴兰烬被单请到一旁说话去了。
沈落枝也瞧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隐约间觉得不大好。
若是无事的话,御医应当不会避讳他们,只需直言便可,现在御医避开了他们,叫沈落枝心里发堵。
比她反应更大的是时大姑娘,时大姑娘挽着她的手都凉透了,贴在她身边,呼吸很轻的在她耳边问:“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在对面的朱檐飞瓦之下,御医正在与裴兰烬讲病情。
“观脉象看,病人体虚,瞧着,像是身弱而见红,造成的流产症状,但是老夫不方便探查旁处,还请裴大人回去自请药娘诊断。”
这个旁处,说的便是女子□□。
御医只给邢燕寻把了脉,邢燕寻的脉象十分紊乱,像是吃了很多药,又像是大病了一场,让御医难以判断,他为男子,不好查邢燕寻旁的地方,只好先退出来,他唯一能说的是:“邢姑娘脉象里,已无孕像了。”
一般人若是怀了身孕,还可以诊脉断一断日期,但这位邢燕寻却不是,她早先一直在服药,是用以治腰伤的,身体内本就有残余药力,难以甄别,又多年习武,内力浑厚,她若是不想叫人听出她的脉象,大可以自己以内力压制,御医也把不出来什么,就算是心中隐隐有猜测,也不敢在这时候讲出来,外头两位郡主还站着呢,御医怕得罪人,只能提建议,叫裴兰烬自己出去寻人看看旁处。
经验丰富的产婆和药娘能查出来些端倪的。
裴兰烬只觉得头晕目眩,没有听察出来那小小暗示。
他一听到“已无孕像”,宛若天塌地陷,人脚下都站不稳了,好似随时都能一脚摔出去似的。
他的骨头都寒了,踉跄着往偏殿里面走。
在这一刻,他短暂的忘了所有的事,忘了他这些时日一直给他脸色看的父母兄弟,忘了与他绝情的沈落枝,忘了他所处皇宫,满脑子只剩下了他的骨肉。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甚至还未曾脱离母胎,便这么没了。
便这么没了!
这叫他如何受得住?
他日夜期盼的孩儿啊!
裴兰烬踉跄着进入偏殿中时,殿内的宫女们便立刻退出去了,她们是奴婢,不好见裴大人失态。
而裴兰烬也确实没有看见她们,在进入殿内的一刹,裴兰烬眼里便只有邢燕寻一个了。
邢燕寻躺在床榻上,面容惨白,双目空洞,满室夜凉如水。
裴兰烬的心都痛起来了。
这个孩子是他们的所有期望,邢燕寻此番痛失此子,他的燕寻也一定和他一样疼吧?
裴兰烬扑过来的时候,便听见邢燕寻哽咽着喊了一声:“兰烬,我们的孩子没了。”
裴兰烬眼眶骤然一红。
他行至床榻前,才刚握上邢燕寻的手,便听见邢燕寻颤巍巍道:“我在花道上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