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半躺在床榻上,神眉宇间有一些疲惫的说道:“你父皇可都安排妥当了?”
对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姜浩是打心眼里敬重,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更是因为她那对一切都不在乎,实则却一切都了然于胸的处事方式。
很显然,萧太后并非世人所想那般,常年久居深宫而不韵世事。
她不现身,只是因为自己身子有疾,再加上没这个必要罢了。
今天一事便可证明,萧太后在任何一个方面,都足以拿捏吕嬃,且并不是完全凭借她那高了吕嬃一等的身份。
“回禀皇祖母。”
姜浩恭敬的躬身回道:“父皇皆已安排妥当,首辅、姜晨他们也各自回去了。”
点了点头,萧太后淡淡的说道:“如此就好,总算是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
这句话一语双关。
听出了萧太后潜台词的姜浩忙道:“还请皇祖母放心,浩儿会好好与首辅等人合作,善待二弟,必不会让朝廷生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萧太后这才满意道:“浩儿,你父皇没看错你,本宫也没看错你,你很好。”
“皇祖母严重了,孙儿惭愧。”姜浩礼貌道。
“不。”
摇了摇头,萧太后正色道:“你以为,当初你父皇立你为皇储,仅因为你是长子的缘故吗?”
“我皇室虽有立长一说,但同样也有立嫡之法。”
“真若算下来,虽然你为长子却并不是嫡出,反观晨儿虽非陛下亲生,却由皇后收养,计入族谱宗室。”
“所以,陛下当年立你为皇储的时候,实则也承受了许多的压力。”
这番话,是姜浩第一次听闻,他认真的等待着下文。
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
隐隐间,姜浩有所猜测,萧太后能在简单的考验过后,特意对自己提及这个,必是有她的深意。
而这份深意,也很可能对他今后大有影响。
“陛下之所以立你为皇储,便是因为他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而后面将你废掉……”长叹了一声,萧太后有些萧瑟的说道:“此也并非陛下初衷,只因局势所迫。”
“至于后面送你去魏国当人质,看似因鹿渊之战要你担责,实则也是为了保护你,防止你被奸人所害。”
姜浩心中凛然,他严肃的问道:“皇祖母所言奸人,可是首辅?”
若说吕儒晦想要他性命,姜浩那真是一点都不怀疑。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萧太后又一次摇头,然后轻蔑的说道:“吕儒晦?他,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否则浩儿你以为,为何陛下做出这种对他大为不利的事情,他也会低头默认?”
“从本质上来说,吕儒晦可算是个奸臣、权臣,但他却爱惜羽毛,绝不敢在正面与陛下相抗,已至折损名望。”
兄萧太后将吕儒晦贬的一文不值,但姜浩却不敢苟同。
这并不是他在质疑萧太后的判断,只是因为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尽相同罢了。
不过,姜浩并未因此而变的轻松或是怎样,他想了想以后,严肃的问道:“所以……皇祖母您的意思是说,那些迫使父皇做出他不愿之事的人,乃各地藩王?”
深深的看了姜浩一眼,萧太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改口说道:“浩儿你从小就聪颖,于魏国三载更是成长了许多,让本宫很是欣慰。”
“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过犹不及。”
“饭要一口口的吃,路也要一步步的走。”
“眼下我大乾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切不可节外生枝,亦不得因个人喜好而导致朝野动荡,给宵小有可乘之机。”
姜浩的心情非常沉重。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番对话,那么在明日朝堂上,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对吕儒晦出手,乃至直接将这老狗一脚踩死。
但就萧太后的态度来看,显然她更期望让自己与吕儒晦彼此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以确认朝局稳定,不让地方的那些藩王趁机作乱。
对此,姜浩确是心有不甘,但他更清楚。
萧太后能成全自己,让他重得皇储之位乃至监国大权,那么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老妇人也能让他失去一切。
苦笑了一下,姜浩躬身道:“还请皇祖母放心,儿臣必谨记教诲,不敢相忘。”
萧太后点头道:“如此就好。”
“夜已深,浩儿无事便先回去吧。”
“待来日,本宫本会安排人将东宫给你收拾出来,届时你便可入主东宫为政了。”
这句待来日,显然也是要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否则怕是遥遥无期。
对此,姜浩只能宽慰自己,秦府比东宫能更加的自由一些了……
而就在姜浩这边被萧太后提点的同时,吕儒晦几人,也已来到了他的书房内。
众人才刚刚分别落座,陈之通便沉不住气的问道:“首辅,难道您真就任由那姜浩小儿得势吗?”
“此一来,我等今后当如何是好?”
不光是陈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