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前往冀州的官道上。
李珩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太子李珣与他同乘，他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二皇叔，嘴唇嚅动几分，似有话要说。
李珩闭着眼睛，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李珣的犹豫，便开口道：“珣儿，有话就直说。”
李珣垂下眼睑，接连几日在雁门关，他一处都没有去，被李珩关在屋内反省。
李珩再三问他，他想要什么，或是想做什么，他都答不上来。
自从皇帝驾崩后，他就像一叶浮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现在李珩带着他去冀州，这又是为何？
“二皇叔，我......”李珣声音喑哑，整个人颓败得不像是一方王朝的太子，“我不想去冀州。”
李珩睁开眼睛，眸中毫无半分困倦，“为何？”
“冀州在打仗，我怕。”李珣扣着自己的手指头，肩膀瑟缩着，看上去很是懦弱，“二皇叔去冀州，是想夺冀州吧？二皇叔想当皇帝吗？我......”
“好了！”李珩打断他的话，怒气冲冲地让马车停下，看也没看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李珣一个人在马车内发呆，眼圈红红的。
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队伍暂且停下来休息。
李珩眉头紧拧，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对面山岳下的河流。
庄墨和唐玄知走到他的身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敢出声打扰。
李珩长叹道：“我助皇兄当这个皇帝，到底是对是错？”
庄墨和唐玄知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问题涉及先帝，谁都不妄议论。
“珣儿懦弱的性子，到底随了谁？”李珩深呼吸，“你们没看到他那副胆怯的模样，哪里像个太子？”
庄墨开口道：“殿下以为，应当如何？”
“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太子逃亡路上薨逝。”李珩面色肃冷，“他虽无能，却也是我皇兄的儿子，留他一条性命在。”
唐玄知又道：“如此，太子会不会想不开？”
“他想不开？我更想不开。”李珩没好气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让你把他带到此处，倒成了累赘。”
“有时候人活着，不如死了。”李珩很少说这种丧气的话，只是李珣实在是让他失望透顶。
李家历代皇帝太子，谁不是手段狠戾，机智聪慧，怎的狮群里，偏生出了一只绵羊？
还是一只咬别人之前还要先考虑对方会不会痛的绵羊。
如今李炔已经登基，李珣活着或是死了，意义已经不大了。
李珩心中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李珣即便是他的皇侄，他也必须要放弃了。
远处，躲在一棵巨木后的李珣听着李珩恨铁不成钢的话，紧紧咬住嘴唇。
他就知道二皇叔也会嫌弃他懦弱，嫌弃他没用。
不当着他的面指责他，已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李珣无比认可李珩说的那句活着不如死了。
因为他在世上毫无牵挂，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着最平淡的生活。
可是他也明白，他活着一日，李珩便放不开手脚去做事情，他只是个拖累。
李珣转身往另一处走去。
唐玄知正在和庄墨说话，余光里有人躁动起来。
他一眼看过去，心中一惊，“殿下！”
李珩侧过身来，“珣儿！”
李珣趁着士兵不备，夺走他手中的长刀架在脖子上。
李珩迅速跑过去，“珣儿！把刀放下！”
李珣哭着去看李珩，“二皇叔，珣儿无能，珣儿不想苟活于世，当您的累赘。”
“谁说你是累赘了？”李珩伸出手去，语气焦急，“把刀给二皇叔，二皇叔忙完之后，就带你寻一处地方隐居，可好？”
“二皇叔，您不要哄珣儿了。”李珣目露决绝，“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学着怎么当好一国储君。”
李珩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李珣眼中含泪，手下长刀用力划破脖颈。
“珣儿！”李珩冲上前抱住他往地上摔去的身体，捂着他的伤口大声喊他的名字。
李珣无法呼吸，鲜血不断从颈部喷涌而出。
他痛极了，紧紧攥着李珩的手，眸中写满了遗憾。
他生性胆小，又怕疼，从小磕着哪里了都要去找皇后或是先帝哭闹一番，有时也会去找朱恒。
只有李珩，他从未和对方撒过娇，他很少在宫中见到李珩，即便是遇上了，李珩也从没有对他有过一副好脸色。
他知道这个二皇叔从心里瞧不起他这个太子。
把大丰交李珩，让他欣慰旁骛去完成大业，这是李珣最后的心愿。
李珣在李珩的怀里断了气。
李珩身上玄衣都是李珣的血，他没想到唐玄知的话，一语成谶。
他可以接受李珣碌碌无为一生再死去，却接受不了李珣在他的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先是兄长驾崩，后有皇侄自刎。
生在帝王家，就得要看淡生死，李珩自诩早已看开，连续失去两个亲人却仍旧让他痛苦不堪。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