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萧铮再次逼问：“她与薛家无冤无仇，何以下此狠手？”
萧翊风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来：“父亲，主母有一同窗，家中清贫，难得进入书院，却时常遭受薛佑欺凌，事出那日，薛佑将此人带到教坊司，逼迫其人，被主母发现，主母为救下，这才失手杀了薛佑。”
他已经有了选择，他要姜云笙活下来，留在自己身边，薛佑是已死之人，犯不着因为他再让自己失去她。
萧铮冷哼：“姜云笙有这么大的本事？杀得了人？”
萧翊风垂着眉眼：“孩儿赶到时，只看到了姜云笙和薛佑，冀州府仵作已验过尸体，薛佑先是中了毒，失去力气才会丢了性命。”
“中毒？”萧铮眯起眼睛，“是什么毒？”
“幻梦。”萧翊风道，“此毒会让人产生幻觉。”
他喉头滚动，继而道：“产生幻觉之人，做出何事，旁人无法预料，而且以尸体上的刀口来看，是薛佑扑上去，并非主母刺入。”
萧铮狐疑：“姜云笙竟会为了一个同窗冒这么大的风险？她要救人，薛佑就中了毒，还正好死在她面前，她的那位同窗是何人，提来我问话。”
萧翊风又道：“父亲，此人名叫朱绍慈，其父是城中一摊贩，前些日子被薛佑带人当街殴打，还在家中养伤，朱绍慈只是个普通人，是姜云笙在书院中唯一的朋友。”
他说出这些时，心中隐有刺痛。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姜云笙是孤独的。
“兴许是因为姜云笙从小在幽州乡下长大，遇到朱绍慈让她想到幼时经历，是以二人一直都以好友相称，薛佑做出此事，姜云笙定不会坐视不管。”
“主母现在大牢里？”萧铮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要去见见。”
萧翊风只能为姜云笙辩解至此，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薛佑中毒是真，是不是姜云笙下的毒，他已不想追问。
“孩儿随您一同前去。”
说罢二人就要走。
柳氏陡然站出来拦住，“侯爷，去不得啊，现下外面都在等着侯爷给一个说法，你去了，却不做定夺，会让其余世家耐不住再去闹事，此番一来，侯府威严必然受损。”
萧翊风心底压着一股火，暂时没发出来。
林书禾受伤一事，他暂时没去过问，现在他只想先把姜云笙带回来。
若真是林家刻意为之，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不必他出手，萧铮就能灭了林家。
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场面，都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
柳氏触及萧翊风阴冷的眼神，心头微沉，继而又说：“不去便不去，去了就要给结果，侯爷对主母，心中可有定夺？”
萧铮迈出去的步子顿住。
细细想来，柳氏说的又不无道理。
要么不管，管了就必须给一个结果。
光凭萧翊风一面之词，他不会完全相信，还需自己亲自去问话。
然而柳氏的话并没有拦住萧铮，越是如此，就越得尽快了结。
“着人备马车。”萧铮吩咐，看向柳氏，“林家千金替我挡剑受伤，现下在府中，你着人好生照看着。”
冀州府那边一直没传来消息，柳氏现在心里慌得不行。
把姜云笙带到北牢，是她的主意，让萧铮欠林书禾一个人情，也是她的计谋。
赵大人在其中周旋，没有姜云笙死在死牢的消息，萧铮去了，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柳氏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姜云笙和萧岳，这两个人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此次萧铮回来，半句不提她远在京城的弟弟，这不是一件好事，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林府，他弟弟因得罪尚书和皇帝被禁足之事，他也不想管。
一时间，柳氏又失望，又焦灼。
萧铮铁了心要去冀州府衙门，柳氏心急如焚。
赵大人为何还不派人来传话？
她面色颓败，萧铮疑惑的看她：“怎么了？”
柳氏回神，“无事，只是担心主母罢了。”
萧铮余怒未消，没有多问，带着萧翊风就走。
萧翊风走出门外，又折返回来，站到柳氏身前，声线冷冽：“母亲，林书禾在东厢。”
他刻意回来意味深长的交代一句。
柳氏愣愣的看着他疾步跟上萧铮，心如擂鼓。
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她想的那样发展。
姜云笙死了，或是没死，都尚有周旋的余地，怕的就是还没结束，半死不活。
先不说萧铮会起疑心，即便她是萧翊风的母亲，他也不会就此罢休。
柳氏有些站不稳，儿子的心早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另一个人。
冀州府衙门。
姜云笙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沈念则陪在她身边，靠在墙上假寐。
牢房里的那几具尸体被他垒在一处，在幽暗的灯火下，越发显得可怖。
对面的犯人都胆战心惊的望着这边，生怕沈念把牢房的锁扣拧开，进来去教训他们。
大胡子的死让所有人都很震惊，他们眼睁睁看着他毫无还手之力，被那年轻人几招就打得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