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或者说又戴上了一个新的面具,变得阴沉又暴虐,“好,好啊,好极了。”
一连三个“好”字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低沉又迫人。
燕景行一直紧盯着这边的局事,当看到那个香包被搜出来时,面上带着无以复加的惊讶之色。
少年被宫人牢牢拉着无法上前,焦急之下,只能扬声喊道。
“父皇,您误会母后了!”
“哦?”皇帝慵懒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出声的太子,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太子是有别的想法?”
燕景行说道:“这个香包是经由儿臣之手送给母后的,当时母妃听闻皇后入睡之后总有梦魇,便缝制了这个香包。”
燕景行说完,就用目光去求助自己的母亲,想要证明这个香包里面的情诗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皇后是被冤枉的....不,或许是被诬陷的。
想到这里,燕景行的心里霎时凉了,然后就看到了对自己拼命摇着头,使着眼色的母妃。
燕景行:“......?”
“贵妃。”皇帝沉着脸,嗤了一声缓缓说道,“朕不是下令,为了他们母子和睦便委屈一下贵妃,这些年都不要见太子么。怎么,是当朕的口谕都是耳旁风了?”
女子艰难的笑了笑,娇软的应道:“臣妾怎么敢呢......许是太子记错了.......”
她说完,便向燕景行走去,将个头不高的少年紧紧拥在了怀中。
“阿景......”女子的嘴唇仿佛被冻住一般,上下嘴皮都在打着颤,“什么都别说.......母妃求你.........”
燕景行皱了皱眉,十二岁的少年虽然身量不高,面容也是稍显稚嫩,可是眼角眉梢都已经同他的父亲一般,出具威严。
“为何?”
在少年心中,还没有那么多的世俗观念,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公平和正义往往更重要一些。
更何况他所说的,和他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息息相关。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陷入了恐惧与哀求:“阿景,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人呢?”
“母妃说的是何意?”燕景行奇怪的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母妃,女子清丽的容颜上原本是精致的妆容,如今泪水冲刷过,糊了一脸胭脂水粉的色彩。
女子没有说话,以俯视姿态站着的皇帝怜悯的问道:“太子确实是记错了?”
燕景行没有回答。
皇帝勾唇笑了笑,“既如此,贵妃公然违抗朕的旨意,皇后选走了白绫,贵妃就选匕首吧,黄泉路上你们姐妹相陪,倒也不孤单。”
乍一听到这句话时,燕景行以为自己的父皇在说笑。
直到一脸绝望的母亲被强迫跪在地上,华贵的锦服沾上了地上的血,如同一朵娇艳的、仿佛开至荼靡的花。
入目是一片红色。
原本被吓得止住了哭泣的小昭儿又开始呜咽了起来,似是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无论曹仁礼怎么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
曹仁礼害怕的额头上都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皇后听到哭声,抬起头,灰暗的眼眸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原来她所经历的都是谎言和欺骗,爱是假的,承诺是假的,可这个孩子是真实的。
这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忽然迸发了力气,她抢夺下了那把被金吾卫攥在手里用于威胁的匕首,第一次直视着自己爱了半生的男人,“我会永远保守你的秘密。”
然后又侧过目光,温和的望着茫然无措的少年,她想笑一笑,最起码笑得好看一点来安慰少年不要怕,但最终,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来。
“太子殿下,不要为难,以后昭儿就只有你能保护他了,他是你....亲弟弟......”
生命如同鲜花凋谢,残阳落幕,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梧桐宫的地砖,很快,又从外面走进来了一批新的宫人。
他们沉默的打扫着宫殿,将所有的血迹慢慢擦去,再用水缸里的清水一遍一遍的冲刷上去,直到梧桐宫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干净整洁。
“阿景.....”贵妃哆嗦的一声轻唤重新把怔住的少年拉回了魂,没了一把匕首,但还有千千万万把“刀”,燕景行在金吾卫拿着毒酒靠近母妃的那一刻,出声喊道:“住手!”
燕景行用力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无悲无喜,半点情绪也无,少年低垂下视线,漠然的说道。
“父皇,儿臣从未见过母妃,皇后的香包从何而来,儿臣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