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露葵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玻璃幕墙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其实根本没什么景色可言,离开建筑物的几十步开始,便是浓密的灰雾。
“按照你的探索,你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对吧?统治域并不真实……它更像是一个敷衍的布景。”折露葵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回头对灰原初道。
灰原初点了点头。最后他的那个空间被玉置佑美子的邪灵之躯扯碎之后,所露出来的后面的紫色虚空,这一幕令他印象深刻。
“但是相对的,这里也有比真实世界更强大的东西。”折露葵继续说道,“这里有着真实世界中不存在的特殊规则……而且,力量强大。”
“比如说……楼梯在循环,就是一种规则?或者必须注视人偶邪灵,也是规则?”灰原初思考道。
没错,从空间上将楼梯连接起来,这绝对称得上“力量强大”了。
与之相比,血肉甚至枪弹所能输出的力量的确不值得一提。
“是的。”
灰原初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理解到了折露葵的意思,“所以……不真实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那不重要?”
“当然不重要了。”折露葵笑了起来,“你记住,统治域的出现是有目的的。它与现实相似只是因为它截取的部分符合它的目的,它不和现实完全一样也只是因为完全一样的耗能不符合它的目的。”
“目的?”灰原初更迷惑了。
“统治域并非正常世界。它是一个——”折露葵停顿了下,思考片刻后,说道,“堡垒。”
“统治域是随着真灵分离的进程而出现的。
“当真灵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必须逃离,挣脱枷锁的时候,祂会将视线投向外界。
“但同时,世界也注意到了祂。
“精神枷锁,血肉监牢已经不可靠了。如果他们可靠,真灵就不会苏醒过来。”
“所以,紧急措施被施行。世界的一部分被调动起来,被加强,被隔离,铸成堡垒,并紧急地加上一道道名为规则的装甲……唯一的目的,就是继续困住苏醒的真灵。”
“明白了吗?统治域与邪灵是一体的,它们是世界对真灵的最终封印。”折露葵最后说道。
灰原初慢慢思考着:“……所以在这个统治域里,循环的楼梯……其实不是针对我们,而是为了不让真灵逃跑用的?”
“是的。”
“也就是说……是我们一边的?”灰原初觉得这个结论有些别扭。
“就群体而言可以这么说,统治域与世界都是人类这一边的。”折露葵淡淡道,“但是就个体而言……如果你违反了规则,别指望统治域会充满人情味地对你网开一面就是了。还记得废弃工厂里,因为移开视线而被拧断脖子的人吗?”
“真是冷酷……”灰原初嘀咕道,“创造这套系统的也不知道是谁。”
“造物主咯。”
“……造物主真的存在?”
“如果神与信使存在,造物主当然可以存在。”
“……好吧,无法反驳。”
灰原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折露葵的解释很详细,他觉得自己总算对这个空间有所了解了。
“那么,我继续了……”接下来,灰原初终于讲到了后来被“神父”追杀,又问出了自己的猜测:“神父也是统治域的一部分么?他也是某种规则的化身?”
但折露葵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我猜……那是信使的声音。”
“……什么?声音?”
折露葵解释道:“你理解为信使借用了某个实际存在的人的形象,在这个统治域里所形成的化身吧。只不过我们习惯用‘信使的声音’这种叫法罢了。”
灰原初感觉到了巨大的意外:“信使……又是信使?”
“呵,不然,你以为为何好好的人类,会突然被唤醒真灵?又有谁有能力唤醒真灵?”
“不,我是说——”灰原初皱起眉头,“……玉置没被信使的光环照到过吧?”
“在直接干涉之前,信使已经将祂的触须探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折露葵只是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用各种方式。”
灰原初深吸了一口气。
他确实还没来得去细想“玉置佑美子为什么会突然升灵”这件事,而“信使插手了”显然是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但令他震惊的,是折露葵透露出来的两个信息。
——“信使”是某个真正存在的“神”。而不是他本以为的某种以宗教名词命名的现象,概念,或事件。
——以及,信使之灾并非一切的起点,而只是信使的第一次“直接干涉”。在那之前,某场战争已经在这个世界的水面下持续了许久。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刨根问底的时候。
所以灰原初只是收敛了下心思,接下去把自己剩下的经历,包括在玉置佑美子与“神父”直接接触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口气全部讲完,然后问道:“……玉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折露葵听完之后,却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灰原初皱眉道,“我只是含糊地觉得,她应该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