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触动了,月买茶踮着的脚尖顿了下,像才看见李惨绿,她一边跳着,一边向李惨绿去。
她把黑白照摁在他脸上,一阵窸窸索索的声音过去,她坐在他腿上。
音乐里的水声沉默地流淌着,流出一个静谧的海底世界,尚未上岸化人的美人鱼携着掉落海中的王子沉默纠缠,吐出带有脆弱猫叫声的泡泡。
Dying by the hand of a foreign man happily
只为一丝欢愉心甘情愿沦陷于你鼓掌之中
女人的吟唱再次响起,夜幕拢进了安静的只有猫叫的屋。
颤了颤眼皮,月买茶在黑暗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要病了。”李惨绿把手插入她汗湿的发,里边黑色的发丝已经冒出了头。
月买茶垂下眼皮。
每年春夏之交她都会发一场高烧,那病叫封建迷信和医疗科学都束手无策。唯一的治疗方式是等待。
这四年发烧时间已经固定在解琟入狱的那天。
“提前了啊。”她后知后觉地说。
“除此之外呢?”月买茶小声地问。
身体里像喷发了一座火山,她被烫的一点力气都没。
“他说是Vivian把你交给她的。”
Vivian是生母的朋友里唯一一个跟月买茶有联系的,定居在西西里岛,每年会给月买茶寄一筐柠檬。
月买茶不曾见过她,但下意识认为她是个有钱有闲的幸福女人。
“然后呢?”
“安全局派人去西西里了。”李惨绿吻吻月买茶的脸。
“他叫我把以前的东西抛个干净,重新做人。”月买茶涣散着眼,喃喃道。
李惨绿轻轻嗯了声。
“我很爱他,爱他超过爱我自己。”
“所以他要我做个千金大小姐,我就做吧。”月买茶笑起来,上扬的嘴角将大滴泪水割成几滴细碎的珍珠。
“千金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她喃喃自语道:“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总不能要我去出车祸,去失忆吧。”
“我要是做那样的人,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去打扰他了?”
李惨绿点点头:“你爸爸去世了,没人有空去找解琟。”
“谢济早死了。”月买茶沉浸在泪水里,脑子被盐分泡的生锈迟钝。
“你昏迷的时候安全局在云省发现了他的遗体,早上遗体运到青琐,二叔被紧急召回,现在议院在开会。”
“你跟我讲这个做什么?他死不死在我眼里都是死的。”
李惨绿抱着她站起来。
尖厉的猫叫里,他打开公文包,从里头拿出一盒药,用十指相扣的方式与月买茶一起拿着它。
汗水很快就流遍药盒,李惨绿说:“议院让我带你去看遗体,刺激你的大脑。”
“这是什么药?”
“科学院研发的乌拉诺斯。”
名为乌拉诺斯的具有成瘾性的药是月买茶必吃的保命药,此药只有她名下的药厂有配方能生产。
“怎么做的?”
“国际反毒品联盟提供的配方,他们在药厂里安插了人。”
月买茶点点头,“再来一次吧。”
“用力点。”
“做完我们就去看爸爸。”
*
没有忌讳什么,一进摆放着生父遗体的太平间,月买茶就径直走到正中间的床边,掀开白布。
看着生父的遗体,月买茶有点恍惚。
生父四十时成为植物人,躺了十五年,肌肉都萎缩了,面容也有些垮,但总体上看来还是月买茶最常接触的清俊儒雅的那种人。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瘦的人会带自己的女儿游走在东南亚并让女儿安然无恙。
因为罕见病,月买茶的记忆力衰退了许多,过去的很多事她都记不得了。
但有些事已经深入骨髓,只消想到关键词,便能记起全部。
“我还记得你带我去柬埔寨,去吴哥窟,用标准的姿势求佛保佑我。”
“伯伯说,你继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时你都没跪下。”
可在东南亚的热带雨林里,在裹着青苔的佛像下,在僧人齐声诵经时,在飘飘的黄布间,清瘦的男人背着女儿,用最标准的姿势向从未信过的佛祈求孩子无病无灾,一身顺遂。
似是有感,无窗的太平间里,死白裹尸布荡了两下。
月买茶见状惨淡地笑了笑:“可我们都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病。”
“报应啊,你要是拦了她,不就不用去跪那破石像了。爸爸,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