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偏了偏头,暗自思量着,看来得去停尸房一走一趟了。
停尸房常年置于阴暗处,不通风,因此这里也难免有些古怪的气味。
温泽只掀开一角朝里面扫了一眼,当即转过身就干呕起来。
碰巧,温羽凡也来了。
这几日,他为了这鬼船的事忙的可是不可开交,他本来打算再来检查检查的,谁知就碰上了温泽。
温羽凡走进室内,掩住口鼻,强忍住一股子腐烂的味道,轻声道:“是咱们家的船。”
“上个月失踪的货船?”
“嗯。”
温羽凡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上面二十三名弟子已经全部遇难。”
温泽转过身,指着一个用白布包裹住的血肉块,问道:“那他呢?”
“是浦口捕鱼的船夫。今早出城时恰巧遇见了鬼船,不幸遇难。”
那船夫的死状是相当惨了,整张人皮被完好地撕了下来,面容尽毁,完全就是一团血肉。若不仔细辨认还真认不出来他是谁。
温泽找来账本,上面明明确确的写着这艘船上个月就已经在返航的途中莫名的失踪了,而如今却又再次出现在南塘。
好生奇怪!!
温泽开始查阅货物清单,想从中找出些什么。
还真叫他找出了什么!
在清单的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这么一段话:
“丙寅年十月廿三日,丑时三刻,我们载货归航。行驶至外河,一位老妇人不幸溺水身亡,托我等带一金冠交于家中妻儿,现居天桥巷,锦绣坊。”
温泽整个人看完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只怕这艘船上的人早在返航时就已经死了!
谁会在丑时三刻返航?这可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温泽此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是单单说这货船失踪了倒还好,温家有钱,大不了亏个本儿自认倒霉算了!
可如今,这货船不仅回来了,还拉着一船的死人回来了!
这事儿可就要麻烦的多了。
温泽偏过头,随手掀开一张白布,白布下是一张削瘦而可怖的面皮,其脖颈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剑痕,不仅如此,温泽还从衣缝里翻找出一些蛛丝来。
温羽凡蹙起了眉头,视线却跟着温泽走。
只见温泽又掀开一张白布,白布下的脸苍白如纸,其脖颈处依旧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
温泽轻蹙着眉,轻轻地喃道:“秋水剑?”
温羽凡也拧起了眉头,面色凝重:“柴桑虞氏?”
“虞家不是在十三年前就被灭门了么,按理说秋水剑决也应该失传了才是……”
温泽细细地瞧了一眼那道剑痕,确认是秋水剑无异。
难不成,此事同虞氏灭门惨案有关?!
十三年前,柴桑虞氏一夜之间皆被屠尽,一人不留。而且,更令人发指的是虞家子弟的尸体竟都被凶手吊在屋檐,浑身上下虽无一点血迹但在那脖颈处却都有一道剑痕。
同这道剑痕一般无二。
秋水决是虞家祖传的剑决,向来只传男不传女,可虞家就只有一个女儿,也未曾听到过那位虞小姐习过武的事情。
可若不是虞家人,那么又会有谁如此通晓秋水决?!
温泽沉默了半晌,忽然道:“若我没记错,当年这件事并没有写进卷宗吧?”
温羽凡摇了摇头,道:“当年这件事都是天庭派人来处理的,就算是有卷宗,也应该在邢部。”
“这船来的诡异,能查么?”
“说的容易,怎么查,一船的人都没了,现在死无对证,总不能找个仵作来看看吧?”
温泽一把搂着温羽凡肩头,挑了挑眉头,笑道:“诶,我听说城里最近新开了家医馆,走走走,咱们去瞧瞧。”
温羽凡一把打下温泽的手,翻了个白眼,道:“滚,我又没得病,看什么大夫?!”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这位新来的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还通晓志怪诡术,好多人都想找他看病都挂不上号呢。”
温泽淡下神色,清朗的声色再度袭来:“再说了,船上那么多干尸,不总得有人来检查检查不是?”
温羽凡散下眼帘,目光再次扫过停尸房里的二十三具尸身,眸光里闪烁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温家素来不喜参与外界事宜,更不曾有过什么仇家,可近些天发生的事明显就是冲着温家来的,搞不好,是要让温家身败名裂。
想着想着他就偏过头,正巧看到温泽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狐疑地瞧了温泽一眼,道:“想什么呢?”
温泽顿了顿,道:“我在想咱们家最近有没有招惹什么仇家,不然这没法解释啊。”
温羽凡轻笑一声,眸光闪烁:“我当你是看出什么来了呢。”温羽凡说着就抬手合上了白布,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白布有着细微的起伏,好似白布下面的人还活着一般,不过那气息很微弱,很一顿一顿的,短促的很。
他略微蹙了下眉头,又移开视线。温泽恰巧侧着脸,背靠着光。那深邃如墨的瞳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也未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