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平忽然有点后悔,他该急着下山,至少应该在飞琼峰陪师父过个年。
这时,奚平灵感一动,感觉隔壁庞师兄放出了“问天”,朝玄隐仙山的方向去了。
若有朝一日,你心里的公道,有悖于家国师门,有悖于父母恩师,你当如何呢?
奚平咂摸了一下庞师兄的话,心说庞师兄看着像个土匪,真是正直得打弯,让人感佩。
但感佩归感佩,他信服——天地君亲师都悖了一遍,那不成邪祟了吗?
既然这样,还行邪祟之等什么。
比如他这回就是奔着那姓赵的来的,这点小,用得着宣传得满世界都知道吗?在他看来,此事既没必要向师门求公道,更不必跟朝廷求平反……反正陈姑娘家里别说活人,连骨灰都凑齐一捧了,千辛万苦求个公道也知以后便宜谁。
只要确定那叫赵振威的是冤之头、债之主,那就悄悄做掉,完嫁祸给邪祟。
九泉之下,宁安陈氏全族恭候多时了,有什么阳间未了账让他们自己算去。
“呃……”就在他脑子里转歪主意的时候,一根手指的碎骨猝及防地合在一起,奚平好像从肩到手被铁鞭抽了一下,他疼卷了,“奚悦……奚悦……”
奚悦听他声音都不对了,手足无措地戳在一边,想碰敢碰。
奚平几可闻道:“我拿酒。”
奚悦犹豫了一下:刚才那个庞都统好像说……
奚平用他那好手砸床:他对还是我对?你向着他还是向着我?
奚悦唯恐他动作大了牵动伤处,忙一捂住他砸床的手,慌忙点头:你对你最对,你拿。
他飞奔着跑去拿了一小壶酒,交给奚平才隐约反应过来不对劲——谁有道理跟向着谁……这是一码吗?
奚平一口灌了半壶酒,陡然热起来的血似乎将他疼麻了的经脉冲开了,他这才长出了口气,心里忽然升起个疑惑:对了,庞师兄刚才怎么突然想起阿响了?
庞戬发完“问天”,就将脑子里一应杂念清空了,端坐入定。
传说八百迷幻阵,没有一个困得住天机阁庞戬。因为破障道永远求真,永不为迷障所困,破障道心,就是一次一次险象环生地挣脱幻境中磨练出来的。
他那磨练道心的识海里一片云山雾绕、迷幻丛生……就像他开灵窍时,南矿上累月散的琼芳瘴。
灵矿上发生矿难的时候,灵石之间乱窜的灵气往往会将石雪激发,形成一种特殊的瘴气,叫做“琼芳瘴”。那些价值连城的雪酿原料在未经处理的时候是有致幻作用的,比什么雪酿劲儿都大。
庞戬其实算矿难的“幸存者”,塌方的灵矿将矿工驻地埋在下面的时候,他正好跟伙伴去码头接商船了,没在里面。
那场史无前例的矿难崩起了小山似的琼芳瘴,瘴气月余散,而那些珍贵又致命的灵石还在不断往下滑,连驻矿的半仙也敢靠近。只有他疯了似的趁管事们没注意闯了进去。
一开始,他还知道用润湿的衣物捂住口鼻,抱着一线希望在瘴气和废墟里找人。
然而找到筋疲力尽,手指磨得血肉模糊,只扒出了一具一具扭曲的尸体,生前都是他认识的人。
少年庞戬将已经看出原样的父母拖出来的时候,终于忍住放声痛哭。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呼救:“大哥……”
庞戬激灵一下,他底下有个小两岁的妹妹,个子长得比一般女孩晚,十岁了还是孩子样。因为瘦小,她被门梁和石块卡在了一个大人进去的角落里,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女孩他打了一管精气神,庞戬一下就从绝望的失怙少年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哥。他花了整整两天,顶着随时可能砸下来的石块,冷静耐心地用手将她挖了出来。
此时琼芳瘴已经变成了迷障,外面进来,里面人也出不去。
庞戬说:“没事,再大的瘴也有散的一天,我带你出去。以后爹娘没了,哥养活你。还有两个月我就到岁数了,可以下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