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牵了牵唇角：“……你指什么？”
“笑不出来就别笑。”
李含烟看见他硬扯笑意就来气，直截了当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是这时候对我说你喜欢我，我会很看不起你。没有必要，云慕，你……”
“所以我没有说。”
云慕哑声打断她，可能是发出声音都要消耗本就不多的体力，说完一句他又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才艰难续道，“……我现在做的事情，都出于我自愿，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不接受，这对我做不做没有任何影响。”
这显然不是李含烟想听到的回答，她沉默着看着他。
“至于刚才那个……”云慕不太自然地偏过头不看李含烟，轻声道，“是我一时失控，对不起。”
房间里静默了很久，外面的雨声还在持续，把静默拉得更加无尽。
良久，李含烟开口：“这就是你要说的？”
云慕：“嗯。”
“好。”李含烟吐出一口浊气，“那我说。”
云慕其实心知肚明她要说什么，叹了口气，还是打定主意静静地听。
“我依然没办法原谅你设计接近我、蓄意和我交往这件事情。”
“我知道。”
“我当时是真心喜欢
你，也以为和你是两情相悦，但是后来发现不是，你最初接近我就有目的性，我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是别有用心，这让我无法接受，我也没办法继续再和你相处，也无法自处，你让我觉得，我的感情基础……或者说某种信仰，崩塌了。”
李含烟说得已经十分轻描淡写，但云慕却垂下眼，轻声道：“是，我知道，对不起。”
“你不用再说对不起了，应该我说。”
李含烟低下头，眼睛里好像有泪光，但是一眨眼又不见了，“你这段时间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多到我完全偿还不起的程度……那我要怎么办呢？我是否谅解你是一回事，能否接受你的付出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我想就此和你一别两宽，不谅解是对我自己的交代，但你已经这样了，豁出命来只为了我……我承受不起你这样的付出，你这些天做的事情，都在反复撕扯我。”
云慕：“……没关系，我也说了，做不做在我，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两者你可以从轻取其一。”
“不对。”
李含烟摇摇头，“你太过自以为是了，施舍了一份天大的恩情，却轻飘飘要求对方不要放在心上，你能做得到吗？
我做不到。”
云慕有点费力地直起身子，想要伸出手去碰李含烟低垂的眼帘，但是没能碰到，被李含烟轻而易举地抓住了。
李含烟看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看不懂你。每次我觉得我能懂你了，其实都是假的，是错觉，我不懂。”
云慕被李含烟抓着手，很自然地就举着人的手凑到自己面前，低头在李含烟的手指上轻轻一吻，他头发散着，显得发丝柔软，再加上一脸病容，很难把他和平常的云慕联系在一起。
先前云慕也吻过李含烟的手，但那个时候西装革履，眉眼都是凌厉的，所代表的意义和现在这次又不能混为一谈。
吻过之后，云慕轻轻开口：“其实我也不懂，最初我是遵从和养父的约定去接近你，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拒绝，先前我的确没有投入什么感情，因为对我而言这只是游戏，是交易，没有其它意义。”
李含烟已经知道了这些，听他亲口说出来不但没有不适，反倒有种畅快感。
“你还是承认了。”
“显而易见，我也不打算歪曲事实。”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你所见。”云慕道，“我在一场游戏里被勾起了情绪，投入了感情
，是我自己把一场简单的交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我所做的事情，你可以当做我在赎罪。”
云慕自顾自低笑了两声：“现在你可以看不起我了。”
李含烟久久没有回神。
云慕说出这些话也差不多耗完了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的精力，垂下眼喘了口气，但是还支着上半身，像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
“云慕。”
由于垂下了眼，云慕没有看到李含烟脸上的神情，只听见她语气里的情绪复杂，“我到底能不能恨你？”
“我不介意。”
“跟你没关系。”
李含烟扔下这最后一句，便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又转身回来给云慕强制按在床上躺好了，做完这一切才真正离开。
云慕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人在门口消失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轻轻地笑了。
这阵子云慕就暂时留宿在这个房间里，李含烟倒是十分自觉地没有继续往最前线跑，基本每天晚上都会来一次，给他换药或者是什么也不做，静静地露个面就走。
这样的含义很好理解，她在对云慕说自己已经依着他不往危险的地方跑了，希望他也能够惜命一点，不要继续违
抗医嘱。
既然要求已经被满足了，云慕自然也没有了作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