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报废, 型号老旧……”
斯霖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扎心。
他人生中的第一架机甲，他一眼心动、心驰神往的机甲，在别人眼里竟然是一架接近报废的旧机甲。
“是啊, 001号机甲盘古, 这个型号早就停产了, 回收站都不收了。现在最新型号是101, 已经更新了100代。”
“说实话, 当我们看到你驾驶着001号机甲的时候, 我们差点没认出来。实在是太旧的款式了。”
斯霖心里不知是什么个滋味, 想说什么, 又很无力。
他珍视的机甲在别人眼里是垃圾。
他敬重的英雄在别人口中是逃兵。
他最认可的人和物都被否定得一文不值。
斯霖脑子一片空白, 最终脑海中浮现了老孙头死前的笑容。
他说，他救了这么多人，应该能进英魂冢了。进英魂冢是军人至高的荣誉。
他说, 英雄从来不做逃兵；胜利是要靠自己杀出来的。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能不能再确认一下, 不要冤枉一个老兵。”
对方的回答也很坚定：“没有错, 我们已经核实了三遍, 通过虹膜、指纹和面孔进行了三重比对，五十年前他确实擅自离队了。”
听到对方言之凿凿, 斯霖陷入了痛苦挣扎之中。
难道老孙头真的是逃兵吗？
老孙头一直疯疯癫癫的, 难道所谓的英雄事迹，都是他出于愧疚产生的幻想？
就算他曾经是逃兵，他也只逃过一次, 之后的五十年, 他一直守护着整个村的村民，没有一秒离开“岗位”。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还开着几近报废了机甲, 拯救了全村人的命。
五十年的赎罪，难道还抵消不了一次错误吗？
救了上千人的命，难道还没资格被称为英雄吗？
想到这里，斯霖的目光坚定起来。
“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你或许不知道，这次全村人都是老孙头救的，我只是做了最后的跑腿工作。是他挡在了所有人前面拦住敌人。他是英雄。让他进英魂冢好不好？他只有这一个愿望。”
对方仅仅犹豫片刻便摇头：“很抱歉小兄弟，他确实已经被开除了，英魂冢只有为国家和人民英勇牺牲的军人才能入葬。”
“可他确实是为国家和人民英勇牺牲啊！他凭什么不能入葬！他是英雄！他就是！他是我们所有村民心中的英雄！他的骨灰只有小小一罐，占不了英魂冢三寸土地，就不能让他进去吗？”
斯霖义愤填膺，嘴角都是因激动而喷出的沫子。
“抱歉小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他已不是军人。军方不追责出逃之事、不追讨机甲的费用、帮忙火化他的尸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斯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和恨意。
他不知道该恨谁。
眼前的人不是敌人，对方的阻碍也不是刁难。可他就是好恨。
老孙头用了一辈子在后悔当逃兵，临了，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想象中的英雄。
他视死如归，以为立了大功后能获得军方的原谅和认可，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到死他都得永远背负着逃兵的罪名。
好狠啊你Yoyi，杀了人还要诛心。
本以为让老孙头死去就是Yoyi最后的大招了，没想到更狠的在后头。
Yoyi精心地用光影、声效、情节、反转来塑造一名有血有肉的英雄，然后残忍地将人踢下云端，毁给大家看。
游戏舱里，斯霖终于是绷不住，咬紧牙关，泪如泉涌。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强制弹出游戏的，只知道当游戏舱打开的那一刻，他依然哭得喘不上气。
游戏里那么多死去的角色，少老孙头一个不算少。
英魂冢里那么多埋葬的骨灰，多老孙头一个不算多。
偏偏Yoyi不如他们的意。
看到这里，直播间观众中|共情力再差的人都破防了。
英雄迟暮已然令人心伤，更别说这英雄到死都要背负骂名。
【欺负人死了不会为自己辩解是吧！逃不逃兵这事还没有定论呢，凭什么这么对他！】
【主播你别退出游戏啊！你不行你让我来，我上去跟他吵！凭什么老孙头不能进英魂冢！他救了一村的人啊！】
【楼上的别骂了，主播又不是自己想退出，他明显是身体状况不对，被游戏舱强制弹出的。】
【不行我真的不服，主播你赶紧吸几口氧，赶紧再进去。老孙头要是不能埋进去，这个游戏我就不玩了！】
【破防了，真的破防了。我以为是爽文走向，怎么会变成这样。Yoyi你有心吗？你快告诉我老孙头会复活对不对？】
【我觉得Yoyi这么设计肯定不是单纯想虐我们。后面肯定有反转，主播你快进去游戏，我想看后续。】
这一次斯霖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平复……不，他根本没有平复。
他只是看到了直播间弹幕，抱着后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