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想到要骂高老大,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可是绞尽脑汁地写完两百字以后,连对高老大最忠心耿耿的小何,都恨不得这辈子从没见过高老大了!”
王怜花却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写就写吧,你们还非要写满三千字,少一个字也不肯。”
那四人自小跟着高老大颠沛流离,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什么样的苦头没吃过?他们本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们震惊了,但听到王怜花这句话,却仍不由心头一震,悲愤交集,几乎就要吐出血来,均想:“老天啊!你快降下闪电,劈死这个不要脸的人吧!我们两千字还没写完,就已经要搭上自己的小命了,他居然说这三千字是我们非要写的!还说我们少写一个字也不肯!老天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怜花道:“反正你们都已经写了一晚上了,少点就少点吧。你们把你们写的檄文带来没有?且让我看看。”
那四人强压怒火,一齐回答:“带来了。”
年纪最大的那个率先从怀中取出几张白纸,伸手递向王怜花。他见王怜花伸手来接这几张白纸,突然间热血上涌,怒火难抑,便想将这几张白纸扔到王怜花那张写满了厚颜无耻的俊脸上。幸好他素来沉得住气,一口白牙死死咬住,总算将这几张白纸稳稳地递给了王怜花。
王怜花接过白纸,扫了几眼,见纸上写满了骂人的话,前面几行还骂的轻描淡写,不痛不痒,诸如高寄萍行事豪奢,每年在脸上就要花两万两银子,后面几行的笔迹越来越潦草,内容越来越私密,越来越刻薄,显然是这人写到后面,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将自己心底对高寄萍的鄙夷都写了出来。
王怜花扫了几眼,心下大为满意,唯一一点美中不足,就是高寄萍不在这里。他看向年纪最大的那个,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姓叶,叫叶翔。”
这正是高寄萍养大的那四个孤儿之中,其中一个孤儿的名字,他们不敢用假名接近王怜花,以免被认识的人揭穿身份,使得计划功亏一篑,只好冒着暴露的风险,将真正的名字告诉王怜花。
王怜花只听乔丽潘说过,高寄萍收养了四个孤儿,并将他们养大,并不知道这四个孤儿的名字。他虽在见到小何四人之时,便因为他们也是四个人以及小何似乎与高寄萍十分亲近,疑心他们四人就是高寄萍收养的那四个孤儿,但终究没什么证据。
这时听到叶翔的名字,王怜花脸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你叫叶翔。”说着将那几张白纸递了过去,继续道:“你便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写的这篇檄文朗读一遍吧。”
这篇檄文是叶翔自己写的,他当然知道上面的语句有多么的不堪,多么的恶毒,不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道:“朗读一遍?”
王怜花微笑道:“怎么?你不愿意?难道这上面写的不是你的真心话吗?”
叶翔硬着头皮道:“这当然是我的真心话。”
王怜花含笑点头,说道:“既然是真心话,你还有什么不能读出来的?这就读给我们听一听罢!”
叶翔一生之中,还从没有哪一刻光阴,比这一刻光阴更难堪,更窘迫。他这时已不再盼望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王怜花劈死了,他只盼望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他自己劈死。只要他死了,他亏欠高老大的恩情,也就可以烟消云散了,那他何必在这里忍受王怜花的折磨?他是用手杀人,可不是用脸皮杀人,他的脸皮真没有王怜花的脸皮那么厚!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翔缓缓地举起那几张白纸,双手都在轻轻颤抖。他睁大眼睛,瞧着这几张白纸,可是白纸上的墨字却晃来晃去,模糊地看不清晰。
终于他将心一横,嘴唇一动,说道:“高寄萍,你向来傲慢自大,冷血无情,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这些年来,洪大福帮过你多少忙,你说杀他就杀他,没有半点犹豫,你简直不是人!
你还吝啬自私,快活林里有姑娘生了重病,你听大夫说要治好这病,起码得花几百两银子,你手里明明有钱,却不去救她,反而让她回家等死,只因你嫌那姑娘年纪太老,就算她病好以后,继续在快活林接客,也没法给你赚来几百两银子……天下间再没有比你更淫|荡下贱的女人了!你就像是条母狗,没有男人的时候,连野狗都要找——”
小何本已听得呆了,直到此刻,听到叶翔说高寄萍是条母狗,他才会回过神来。他自幼痴恋高寄萍,虽知高寄萍十四岁那年就将身子卖给了屠夫,但高寄萍那是为了养活他们,他怎会因此嫌弃高寄萍?他一直觉得高寄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人,见叶翔竟敢这样侮辱高寄萍,胸中热血如沸,哪管他们早已商定好的计划,大声道:“叶翔,你——”
幸好小何只说了三个字,就瞧见同伴眼光中的警告,似是在说:“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他心中一凛,热血于霎时之间冷了下来,改口道:“你说得好!我也早就觉得,高老大她……她就是你说的那样!”
这句话宛若一把把利刃,插入小何的心脏,他强忍心痛,艰难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声音听上去亢奋之极,就好像一